手腕絞動一番,威爾這才抽劍向後一甩,將劍尖的血汙甩到身後的房間牆壁上。
懊惱的巴塔爾教士一摸自己頭發,發現滿是灑落在他頭頂上的鮮血,這讓他氣呼呼的狠踹倒地的敵人屍體。但敵人士兵屍體穿著金屬甲片護甲,踢上去邦邦硬,不過好在巴塔爾教士的腳尖也有一層神力護盾保護著他,讓他狠踢敵人也沒有因此受傷。
“真是多虧了你,威爾。不過這人也真可惡,弄得我一頭血,哎,本來跟救出的村民們的完美會麵,就這樣完蛋了。未來說起來今天,她們多半隻會記得我滿頭的血了。”
巴塔爾教士一臉懊惱,他本來已經想好了激昂的說辭,甚至上來時將情緒都調整好了,但這一頭的鮮血就破壞了他準備的一切。
威爾有些尷尬,他知道心地善良的巴塔爾教士不是在借此說他出手的招式不對,單純就是字麵上的意思罷了。
但還是有些愧疚的威爾收劍上前,右手的手套在巴塔爾教士染血的頭頂蹭了蹭血漬,隨後開口讓教士彆動,接著他用手將部分敵人的鮮血塗抹在教士的臉龐上。
“你這是?”巴塔爾教士有些奇怪威爾的舉動。
威爾解釋道:“既然敵人把血已經灑到你的頭上了,那不如乾脆給臉上也帶上一些,好讓看到的人知道你不久前經曆了艱苦激烈的戰鬥。”
頓了一下,威爾補充道:“教士你從今早開始,不就經曆了好幾場戰鬥了麼。這也不能算是誤導,隻能說是一種必要的化妝效果罷了。相信我,這能讓那些被解救的女性村民們明白,你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這些天經曆了多少磨難。多少危險。”
巴塔爾教士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臉色微紅,但很快他一想這些天的無數經曆,就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杆。他想到了一路上自己獨自西去時的彷徨與無助,蒙托卡城教區中等候的孤獨與絕望,以及初遇基爾等人時的不安與小心。
在白石關卡看到無數處於苦痛之中民眾的悲涼與救助的心情,難民隊伍遇到盜匪時的緊張與絕望,以及慘勝戰勝盜匪後的民眾屍體與傷患,那時他的無措與那份堅定的責任感。
在多恩鎮時的焦急與無奈,在聽到家鄉伯力斯法城陷入困境時的緊張與惶恐,在夜魅鎮時見到那些被拒絕在城牆外的無數民眾的憤恨與悲涼,在回頭森林後發現完美的定居地的欣喜與高興,在得到農神親臨後的驚喜與壓力,在向南快速趕路時的急迫與緊張。
想到這一路走來時的各種心情與滋味,巴塔爾教士雙眼變得堅定起來,人也突然變得沉穩許多。
他輕輕的推開還往他臉上抹血的威爾,對其點點頭:“可以了,這樣就夠了。”
威爾不由得退了一步,下意識的給巴塔爾教士讓開了路。隨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動作,怔了怔,吧嗒一下嘴巴,無聲的笑了一下,快步跟上巴塔爾教士。
剛來到通往三層的樓梯口,威爾就聽到巴塔爾教士讓他注意後退,隨後還有教士讓樓上的女性村民們退回距離樓梯口最遠的一個房間裡的話。
如此半分鐘後,巴塔爾教士確認三層樓梯口被堵住的兩邊除了他之外沒有其他人後,直接舉起手裡的木製農神雕像,神力衝擊一連釋放數次。
轟——
轟——
轟——
漫天的尖利木刺爆散,充斥整條上下的樓梯,但巴塔爾教士站在樓梯上,穩穩當當的,不曾移動一步。
無數的大小不一木塊木刺在靠近他時紛紛彈開,接觸不了他一點,自然也傷不到他一絲半毫的。等雜物都徹底落下後,灰塵也散去小半,教士雙腳趟著足以沒過人腳踝的散碎木頭碎片,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房子三層。
“我是洛薩巴塔爾!大家!大家還好嗎?”
巴塔爾教士大聲的發聲詢問,他推開一扇扇除了床沒有其他東西的房間,房間裡飄散著淡淡的腥臭味,這讓他神色莫名,但讓他準確明白的理解了這些天在他跟基爾他們一路前行時,這些被關在此地的村裡女性們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終於,他推開最後一扇關著的木門,迎接他的,是一張張臉色憔悴,神色緊張的女性麵孔。
“洛薩!是洛薩教士嗎?”女性村民裡,年紀最小的還不到二十歲,她的身體狀態最好,精神也不錯,此時看到推開門,穿著陌生教會服飾的滿臉血的教士,她小聲的問了一句。
其他人此時大多還被剛才的巨響和震動給嚇壞了,不少人緊閉眼睛,張大嘴巴,用手緊緊捂住耳朵,蹲坐在房間角落瑟瑟發抖。
“是我!是我……”
教士難掩激動,他雙拳緊握,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沾染著一臉的血跡,最終化為微紅的淚滴從下巴上滴落地麵。
“嗚哇——”
小姑娘則活潑太多,直接衝了過來,狠狠的抱住了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男子。
“洛薩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們這些天都是怎麼過來的!好多人都死了,莉亞也死了,嗚——”小姑娘太過用力抱緊教士的胳膊,結果竟然激發了神力護盾,讓小姑娘不論怎麼用力,都隔著一層空氣無法接觸教士的身體。
“這?”
小姑娘驚訝出聲,教士一愣,隨後親自解開身上裝備的武裝教士裝備,護心鏡和木製護肩以及連接它們的皮帶掉落在地,巴塔爾教士伸出手擦了擦小姑娘臉上的淚痕。
“彆怕!那些噩夢都過去了。真的,它們都過去了,呼,全都徹底的過去了。”
教士看向屋子裡的其他人,一手牽著嚎啕大哭的小姑娘,一手將一位位身體虛弱,精神不振,手臂上,臉上,甚至脖子上都有掐痕咬痕的女性村民扶起。
“我對不起你們,讓大家受了這麼多的苦,死了那麼多的人。如果當初我能意識到那些人的出現是危險的征兆的話,及時召集全村的男人們,將大家武裝起來,或許現在一切事情都不一樣了。”
教士輕輕的用手拍打這些熟悉的女性村民們的肩膀,嘴裡苦澀的說著道歉的話。
不少人哭作一團,想起之前敵人攻村時死去的親戚朋友,以及這些天所承受的無儘折磨,更是悲從中來,隻能用徹底放開的嚎啕大哭來釋放一直以來壓抑的情緒。
但還是有人明白事理,一位三十多歲的女性村民搖搖頭,對自我怪罪的巴塔爾教士說道:“洛薩,洛薩巴塔爾!”
巴塔爾教士一驚,回過神來,怔怔的看著這位農婦大姐。
隻見這個身材矯健,骨架粗大結實的農婦大姐開口說道:“醒一醒,洛薩。又不是你害了我們,又不是你害了村裡的其他人。是那些來自其他郡的逃兵,是他們化作惡心貪婪的蝗蟲,吞噬了咱們長麥村。是他們在揮劍,是他們在毆打,是他們在欺辱我們。不是你自己,也不是我們自己,是他們作惡,怎麼能是咱們自己有錯呢?”
“你乾的很好,洛薩,我這些天一直在偷偷跟大家說,當時你能躲藏起來,做的是咱們當時一係列錯事中最正確的一件事了。因為你活著,你救下了大家的孩子們,你帶著孩子們逃到了安全的地方,並且,比我們做夢做的最好的那種還要好,你,帶著比他們更強的力量,殺了回來!並且殺了他們!”
說到這裡,這個農婦大姐也一臉暢快到扭曲的麵龐:“殺了他們!殺光他們全部!他們怎麼對待我們的,對待村裡其他人的,我們要五倍十倍的報複回去!”
“對!報複回去!十倍五十倍的報複回去!!”其他人也一臉扭曲的麵孔,剛才還一個個哭啼啼的站不穩的樣子,此刻不知道從哪裡尋得了新的力量,一個個大聲喊叫起來,用力的揮舞著手臂。
巴塔爾教士怔了怔,但深吸一口氣,隨後用力的點了點頭,回應道:“會的,會的,這一天不遠,或者說,複仇的時刻已經開始了……”
基爾騎馬繞著長麥村外圍跑了兩圈,沒再發現有任何人從村子向外逃出。
他還碰見了坐車的馭手們,當他們靠近時,基爾騎馬與馬車並駕齊驅,交流著之前兩方遇見的戰鬥。
“什麼?那人直接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