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墜進西山時，卜凡四人踩著暮色回到仙域。
山風卷著的血霧已散，卻散不去賴瑤發間沾的暗紅碎屑——那是赤焰山陣旗崩裂時濺的，她抬手摸了摸，被賴雪按住手腕：\"彆碰，那血裡摻了蝕骨粉。\"
\"先去古籍閣。\"卜凡抹了把臉，衣襟上還沾著幽影門雜兵的血漬，\"長老說的舊賬，該翻了。\"他話音未落，紫菱的手就攥了上來，指尖涼得像浸過寒潭，\"我...我跟你一起。\"
古籍閣在仙域最深處，青石板路被歲月磨得發亮。
卜凡能感覺到紫菱的掌心在冒汗，明明涼得刺骨，汗卻洇濕了他手背的皮膚。
賴雪走在左邊，腰間玉牌輕撞，是方才他攥得太狠，護心符上裂了道細痕；賴瑤在右，玄鐵哨子晃蕩著，方才破陣時她吹了兩聲短的，他和賴雪踩著飛劍法器衝過去時，正看見她舉著火折子燒斷最後一根捆仙索。
\"到了。\"賴雪突然停步。
朱漆木門上盤著青銅鎖鏈，鏈身刻滿晦澀符文，在暮色裡泛著幽藍。
門楣掛著塊褪色木牌，\"古籍閣\"三字被蟲蛀得缺了角。
卜凡往前走兩步，鎖鏈突然發出蜂鳴，符文騰起幽藍火焰——是禁製啟動了。
\"這是...鎖魂鏈？\"紫菱倒抽冷氣，指尖掐出月牙印，\"我在《禁術錄》見過，用修士魂魄祭煉的，碰一下就會被抽乾生氣！\"
卜凡沒說話。
他摸出腰間掛著的神秘法寶——那是塊半透明玉玨，平時看著像普通飾品，此刻在鎖魂鏈前泛起暖黃光暈。
這是他觸發修仙任務時獲得的金手指，能隨機觸發特殊能力，上次破赤焰山血旗陣時，它就幫他看透了陣眼的虛妄。
\"退兩步。\"他對三女說，聲音壓得低，\"賴雪，幫我看符文走向；瑤瑤，盯著鎖鏈動靜；紫菱...拉著賴雪的手，彆碰任何東西。\"
賴雪立刻湊過來，指尖點著鎖鏈：\"符文從左到右是"封"、"鎮"、"滅"，但最後一個"滅"缺了筆鋒，像是被強行改過。\"她話音剛落，玉玨突然發燙，卜凡掌心一疼，眼前浮現出鎖鏈的立體投影——那些符文不是刻在鏈身，而是纏在鏈裡的魂魄執念。
\"是假禁製。\"他突然笑了，\"有人故意用鎖魂鏈當幌子，真正的禁製在門後。\"說著屈指彈向鎖鏈，幽藍火焰\"滋啦\"一聲熄滅，鎖鏈\"當啷\"墜地。
紫菱倒吸冷氣的聲音比鎖鏈落地還響：\"你...你怎麼知道？\"
\"玉玨提示的。\"卜凡晃了晃發燙的玉玨，推開門。
門內是座三層閣樓，檀香混著黴味湧出來。
第一層架子上全是《煉丹要訣》《禦獸心得》，第二層多了《仙域誌》《靈脈考》，第三層卻空了——直到卜凡摸到最裡側的青磚，聽見\"哢嗒\"一聲，牆上暗門緩緩打開。
\"古籍閣的核心在這兒。\"賴雪摸出火折子，照亮暗門後的階梯。
台階上落滿細灰，卻沒有腳印，顯然多年沒人來過。
紫菱攥著他袖子的手又緊了些，他能感覺到她指甲掐進他肉裡：\"卜凡，我心跳得好快...\"
\"怕就跟緊我。\"卜凡反手握住她手腕，帶著三人往下走。
暗室不大，四麵都是檀木書架，最中間的案幾上擺著本《仙域靈脈誌》，封皮是褪色的朱紅，卻連點灰都沒有，像是剛被人擦過。
卜凡上前翻開，第一頁就掉出張泛黃紙箋，上麵寫著：\"靈脈枯竭非天數，乃有人以血祭引動古獸殘魂，鎖於靈脈源頭。\"
\"血祭...\"賴雪湊過來看，指尖發抖，\"赤焰山的血旗陣，就是血祭的一種！\"
\"那古獸殘魂...\"紫菱聲音發顫，\"是不是長老說的舊賬？\"
賴瑤突然扯他衣角，指向書架最上層：\"凡哥，這兒有本《古獸錄》！\"她踮腳夠下來，翻到某一頁，指著插圖：\"燭九陰，上古神獸，喜食靈脈，被封印時會引動血霧...和赤焰山的血霧一模一樣！\"
卜凡感覺後頸發寒。
他想起破陣時，血霧裡傳來的嘶吼聲；想起紫菱說昨夜更夫的梆子聲突然斷在醜時三刻；想起賴雪塞給他的護心符，裂的那道痕，像極了燭九陰的爪印。
\"得去靈脈源頭。\"他合上《靈脈誌》，\"殘魂鎖在那兒，解了它，靈脈才能活。\"
\"現在？\"紫菱拽住他，\"天快黑了，靈脈源頭在仙域最北邊，聽說...聽說那兒寸草不生，連鳥都不敢飛！\"
\"現在。\"卜凡把書塞進懷裡，\"夜長夢多，幽影門的人說不定已經盯上咱們了。\"
他話音剛落，暗室突然起了風。
案幾上的《靈脈誌》\"嘩啦\"翻頁，停在某張圖——是靈脈源頭的地形圖，標著\"血淵\"二字。
紫菱突然僵住，抬頭看向頭頂：\"卜凡...你聽見了嗎？\"
眾人屏息。
頭頂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像是有人穿著麻鞋，在古籍閣一層來回踱步。
賴瑤摸出腰間短刃，賴雪捏緊符紙，卜凡把玉玨攥得生疼——這是他觸發特殊能力前的征兆。
\"走。\"他低喝一聲，拉著紫菱就往暗門外跑，\"去靈脈源頭！\"
暗門在身後\"轟\"地關上。
四人衝上階梯時，聽見第一層傳來\"啪嗒\"一聲，像是有人碰倒了書架。
卜凡回頭看了眼，暗室門縫裡漏出幽藍光芒，像極了鎖魂鏈燃燒時的顏色。
靈脈源頭的風比仙域冷得多。
卜凡帶著三女禦空飛行時，能看見下方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縫隙，寸草不生的荒地上，隱約有暗紅紋路，像極了...血祭的陣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