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天色像被潑了墨的棉絮，濃得化不開。
卜凡站在望星崖頂，指尖觸到的風裡裹著鐵鏽味——那是魔修怨氣凝出的腥氣。
他望著下方防線，守城修士的法袍在黑霧裡翻卷，像被暴雨打濕的鴉羽。
\"主將令！\"傳令弟子的聲音帶著顫音，\"死守主城，不得擅動！\"
玄霄閣的張守正把玄鐵劍往地上一剁：\"守？
這黑潮能把城牆啃出窟窿！\"他腰間的傳訊玉符震得發燙，\"我閣裡的小崽子們在左翼被圍了！\"
卜凡摸了摸腰間的逗雲劍，劍鞘上的雲紋正隨著心跳發燙。
三日前賴瑤塞給他的羊皮地圖還揣在懷裡，邊角被他攥得發皺——那上麵用朱砂標著隕落星辰殘骸的位置，是她混進魔修斥候隊三天三夜的成果。
\"守不住的。\"他突然開口，聲音壓過了遠處的喊殺聲。
眾人一愣，連戰場指揮官都從沙盤前抬頭。
卜凡扯開領口，露出鎖骨處淡金色的星印，那是星辰盟約烙下的標記，\"他們的中樞在隕落星辰殘骸裡，靠碎片引星力維持。\"他拍了拍懷裡的地圖，\"瑤瑤已經摸清楚路徑了。\"
賴雪正在調配星芒伏陣的引信，聞言指尖微頓。
她素白的手腕上係著卜凡前日送的星紋繩結，此刻被勒出一道紅痕：\"佯攻正麵，引走精銳，我在後方布伏陣。\"她抬頭時眼尾泛紅，卻笑得像淬了星火，\"等瑤瑤得手，咱們就......\"
\"炸他個底朝天。\"卜凡接得順口，逗雲劍突然嗡鳴出鞘。
劍身上流轉的星芒驚得周圍修士後退半步——這是他故意泄露的波動。
果然，黑霧裡傳來尖嘯，三隊魔修騎著重甲獸破雲而出，獠牙上滴著綠瑩瑩的毒涎。
\"走！\"卜凡反手揮劍，星芒在前方劈開條血路，\"紫菱，護好雪姐布陣！\"
紫菱咬著牙把最後一把聚星砂撒進陣眼，發間的銀鈴被風刮得亂響。
她望著卜凡的背影，突然從懷裡掏出包蜜餞，塞給旁邊發愣的小修士：\"吃點甜的，等會砍魔修有力氣！\"小修士啃著蜜餞點頭時，她已經抄起短刃衝進了混戰。
另一邊，賴瑤的偽裝鬥篷被魔修的骨刀劃開道口子。
她縮著肩混在斥候隊裡，靴底的星紋符紙正發燙——這是和卜凡約定的信號，每走三步就燒一張，確保路徑正確。
前頭的小頭目突然轉身，腐臭的氣息噴在她臉上：\"新來的？
怎麼沒見過你？\"
賴瑤喉嚨發緊，想起卜凡教她的混話本事。
她歪頭笑，發梢的火蝶符忽明忽暗：\"頭目沒聽過"鬼見愁"嗎？\"她故意踉蹌兩步，撞得腰間的酒葫蘆哐當響，\"昨天在醉月樓和你們三隊副使拚酒，他喝斷片兒了，我可記得清——\"
小頭目臉色驟變，揮了揮手：\"滾後邊去！\"
賴瑤垂下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蓋過了黑霧裡的風聲，直到看見那截泛著幽藍的星骸——那是中樞的能量傳輸口。
她摸出卜凡給的星隕錐，錐尖剛觸到傳輸管，整座殘骸突然震顫起來。
\"成了！\"卜凡在正麵戰場瞳孔驟縮。
他能感應到星骸的能量波動在減弱，像被紮破的氣球。
他反手捏碎腰間的星辰玉牌，那是他的金手指法寶\"星辰牽引\"的觸發器。
天邊最後一絲星光被強行拽下，化作光柱直貫敵指揮塔！
\"豎子！\"
暴怒的嘶吼震得地動山搖。
黑暗勢力首領裹著黑霧現身，眉心的魔紋像團活物般扭曲。
他抬手一抓，那道星光光柱竟被撕成碎片，碎芒落進黑霧裡，滋滋腐蝕出青煙。
卜凡的嘴角溢出血沫——法寶反噬了。
但他笑得更歡，逗雲劍上的星焰燒得更亮：\"你以為遮了天，就能當月亮？\"他腳尖點地躍起，劍刃劃破首領的黑袍，在對方胸口留下道焦黑的傷痕，\"老子偏要告訴你——\"
話音未落，首領的怒吼再次炸響。
他猛地揮動黑袍，空中突然凝聚出一道泛著幽綠的魔刃，刃身裹著無數怨魂的哭嚎，連空氣都被壓出了裂痕。
卜凡的星焰劍與魔刃即將相撞的刹那，後方傳來震天的呐喊。
紫菱舉著染血的短刃衝在最前，賴雪的星芒伏陣在黑霧裡炸成星河，張守正的玄鐵劍劈開了魔修的重甲，而更遠的地方，賴瑤正從星骸殘骸裡躍出，朝他比了個大大的\"v\"手勢。
\"你的黑夜，\"卜凡握緊劍柄，星印在鎖骨處灼得發燙，\"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