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被賴雪的絲絛拽著撞進宮殿時,卜凡的後背先磕在冰涼的石牆上。
他倒吸一口冷氣,剛要罵句“這破牆比蛛妖殼子還硬”,餘光卻瞥見賴瑤正踮腳拍他肩頭的灰——她發梢沾著命運絲線的碎渣,像落了層細雪,偏生還衝他擠眼睛,指腹悄悄蹭過他耳垂。
“看塔。”賴雪突然攥緊絲絛。
卜凡順著她的視線抬頭,呼吸頓時一滯。
那座螺旋塔就懸在宮殿正中央,每一層都浮著幽藍光暈,光暈裡影影綽綽全是人影——有穿運動服蹲在巷口啃烤腸的他,有在懸崖底裹著破毯子數星星的他,有抱著賴雪藥爐偷塞補元丹時耳尖泛紅的他。
最頂層的第七層,光暈更盛,裡麵站著個穿黑袍的男人,正垂眼摩挲腰間玉牌,那玉牌的紋路竟和卜凡丹田處的命運之痕一模一樣。
“那是……”紫菱的星刃在掌心發燙,“另一個你?”
卜凡喉結動了動。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宮殿裡細微的嗡鳴——那些不同時間線的“自己”裡,有他記得的,也有完全陌生的。
比如第七層那個黑袍人,他連對方腰間玉牌的雕花都看得清:九隻銜尾玄鳥,每隻眼睛都是碎鑽鑲的,像極了他第一次觸發法寶時,天空裂開的星芒。
“命運輪回塔。”賴雪鬆開絲絛,指尖按在太陽穴上,“我師父說過,有人用輪回鎖困死所有可能的‘變數’。每一層的你,都是被抹除的人生分支。”她忽然抓住卜凡手腕,拽著他湊近塔底的能量流,“看這些光帶——被困者的執念順著光帶往上湧,最後全灌進頂層那個人的玉牌裡。他越強大,輪回塔就越穩固,我們的每一次掙紮,都在給他送力量。”
卜凡後槽牙咬得發疼。
他想起被蛛妖絲線纏住時,那些順著傷口爬進血管的命運之力——原來不是蛛妖在操控,是塔頂那個“自己”在借蛛妖的手,把他們的反抗變成養料。
“所以不能硬打。”賴雪鬆開手,發尾沾著的絲線突然燃起淡青色火焰,“得先斷了這條共鳴鏈。”
“我來當餌。”紫菱突然踏前一步。
她星刃上的星輝流轉得更快了,“星辰之心能模擬任何能量波動。我假裝成新的共鳴源點,他要維持循環,肯定會來壓製。”她轉頭衝卜凡笑,虎牙在幽藍光暈裡閃了下,“上次在隕星穀,我用這招騙過三隻雷獸呢。”
卜凡剛要阻攔,賴瑤已經拽住他衣角。
小丫頭不知什麼時候摸出半塊爆靈珠,正用指甲慢慢摳火藥:“哥,紫菱姐說得對。我去底層拆節點,等那老東西分神,你趁機……”她突然湊近卜凡耳邊,“用你上次在秘境學的那招,把他的力量反喂回去。”
卜凡望著賴瑤發頂翹起的呆毛,喉嚨突然發緊。
這丫頭總說自己是散修裡最野的,可每次冒險前,都會偷偷往他口袋裡塞糖——剛才被蛛妖纏住時,她塞的是橘子味的,現在他舌底還留著酸甜。
“小心。”他揉了揉賴瑤發頂,又轉頭看向紫菱,“要是不對勁,立刻退。”
紫菱衝他比了個“ok”的手勢,握著星刃往塔心走去。
她每走一步,星刃就亮一分,到第五步時,整把劍都成了流動的銀河。
頂層的黑袍人終於有了動作——他抬起頭,原本冰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煩躁,玉牌突然迸出黑芒,像無數條蛇纏向紫菱。
“就是現在!”賴雪攥緊法訣。
賴瑤像隻貓似的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