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菱的箭簇穿透最後一個黑影咽喉的瞬間，金屬碰撞聲驟然在頭頂炸響。
賴瑤的短刃正砍在黑影心口，火星濺到她眼睫上，她眯了眯眼，這才發現那些消散的黑影並沒有化作煙塵，而是每團黑霧裡都墜下指甲蓋大小的碎片——泛著冷光的青銅薄片，邊緣刻著扭曲的符文。
\"看地上！\"她用刀尖撥了撥腳邊的碎片，金屬與石地摩擦出刺耳鳴響。
賴雪本在檢查靈力屏障的裂紋，聽見動靜立刻蹲下身，指尖剛觸到碎片，便像被燙到似的縮回——碎片上的符文突然泛起幽藍微光，順著她的脈絡往手臂鑽。
\"是命簿材質。\"她攥緊碎片，靈力在掌心流轉，將那些亂竄的光絲壓回金屬裡，\"之前那頁殘頁......\"話音未落，又有新的碎片\"叮叮當當\"落下來。
紫菱仰頭看向迷宮穹頂，隻見原本映著幻象的鏡麵正滲出細密的裂縫，每道裂縫裡都在往下掉這種青銅片。
卜凡退到牆角，借著陰影把青銅鏡塞回懷裡。
剛才鏡麵映出機械義眼的\"自己\"時，他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那東西的聲音太像小時候走丟時，街角怪叔叔哄他的語氣。
他隔著衣襟按住鏡子，能感覺到鏡麵還在發燙，像塊燒紅的炭。\"得試試能不能讓這玩意兒和那些碎片共鳴。\"他低頭盯著自己交疊的手指，神識小心翼翼地探進法寶，就像在摸一條可能咬人的蛇。
\"凡哥！
接著！\"賴瑤拋來半掌大的碎片，他手忙腳亂接住，指尖剛碰到碎片，懷裡的鏡子突然一震。
卜凡瞳孔微縮——神識裡原本糾纏的因果線，此刻竟順著碎片的符文延伸出一絲細弱的光，像根線頭似的往穹頂方向飄。
他假裝踉蹌著往牆邊挪，實則順著那絲光的方向調整站位，直到那光突然變粗，在頭頂某個位置凝成光斑。
\"來了。\"紫菱的聲音像繃緊的弓弦。
卜凡抬頭，就見鏡麵裂縫裡湧出的黑霧不再聚成普通黑影，而是凝成了他最熟悉的模樣——高中教室後排，他正把粉筆頭彈向講台上的老班，後桌的賴瑤舉著課本擋臉憋笑；大學寢室裡，他蹲在地上修賴雪摔壞的手機，宿舍老大舉著泡麵說\"凡子你這手藝該去擺攤\"；還有更模糊的畫麵，修仙界的山巔，他抱著重傷的紫菱往藥廬跑，身後追兵的劍光劃破雲層......
\"操，連老子吃泡麵的糗事都翻出來了。\"卜凡扯了扯嘴角，可手卻悄悄攥緊了懷裡的鏡子。
這些幻象的動作太流暢了，不像之前的黑影那樣僵硬——銀袍女子說的\"可能性\"，原來是把他人生裡的每個選擇都具現成敵人？
他盯著那個舉著粉筆的\"自己\"，那家夥正衝他擠眉弄眼，指尖的粉筆頭已經蓄勢待發。
\"紫菱！\"他突然大喝一聲。
紫菱立刻張弓，三支星矢拖著淡紫色尾焰射向穹頂光斑的位置。
幻象們的注意力被星矢吸引，動作一頓。
卜凡借著這個空當猛地躍起，鞋底蹬在石壁上濺出火星，朝著光斑所在的鏡麵踹去。
\"哢嚓——\"
整座回廊劇烈震動。
卜凡落地時踉蹌兩步，撞在賴瑤身上。
兩人抬頭，就見那麵被踢碎的鏡子正在崩解，碎片像暴雨般落下，每一片都映著不同的景象：有他們剛進回廊時的慌張，有剛才被黑影圍攻的狼狽，還有......賴雪突然倒吸冷氣，她懷裡的碎片不知何時全部懸浮起來，在半空拚成一張模糊的圖譜——青灰色的脈絡裡，四個小點正在移動，其中一個小點的軌跡上，有團刺目的紅光。
\"這是......\"賴雪伸出手，指尖幾乎要碰到圖譜，\"未來的一角。
我們的位置，還有......\"她的聲音發顫，\"那個紅光，是命鎖的核心。\"
賴瑤已經抽出短刃，眼睛亮得像淬了火：\"我看到了！
那些幻象的攻擊路線在往左邊收縮，那邊肯定有屏障！\"她話音未落，紫菱的星矢已經破空而出，精準射穿三個擋路的幻象。
卜凡抄起地上的青銅碎片當飛鏢，碎片擦著\"高中自己\"的耳朵飛過，那幻象愣了愣，突然化作黑霧消散。
四人像把鋒利的錐子，在幻象群裡撕開條血路。
當賴瑤的短刃砍中最後一層幻象時，眾人猛地頓住——前方空無一物，隻有道淡金色的屏障，像塊透明的幕布，在他們的靈力波動裡輕輕顫動。
\"命鎖需要犧牲者的記憶共鳴才能開啟。\"賴雪走到屏障前，指尖按上去，屏障立刻泛起漣漪，\"我之前在古籍裡看過......需要有與鎖靈者共享過重要記憶的人，用記憶為鑰匙。\"她側過臉看向卜凡，眼底有團暗火在燒，\"但你有法寶，對吧？
你能繞過它。\"
卜凡望著屏障裡自己的倒影。
剛才踹鏡子時，他的額頭蹭破了，血珠順著眉骨往下淌，在臉上畫出道紅痕。
他伸手抹了把血，突然笑了：\"雪姐，我這人啊，從小到大就沒學會"守規矩"。\"他說著往前走了半步，屏障的漣漪突然變得劇烈，像是在警告什麼。
紫菱握緊弓，指節發白：\"需要我做什麼？\"
\"都退後。\"卜凡把賴瑤和紫菱往身後推了推，又扶住賴雪的肩膀，\"你們幫我盯著幻象，要是有什麼不對勁......\"他沒說完，隻是衝賴雪眨了眨眼。
賴雪咬了咬嘴唇，最終退到三步外，靈力在掌心凝聚成護盾。
回廊裡突然安靜下來。
卜凡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像擂在戰鼓上。
他緩緩抬起手，掌心貼著屏障，能感覺到裡麵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像無數條小蛇。
就在這時，懷裡的青銅鏡突然發燙，熱度透過衣襟灼燒著他的皮膚。
他低頭看向掌心，一道微弱的金光正從指縫裡滲出，像是被什麼牽引著，緩緩沒入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