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犳聽到雜亂的腳步聲,急忙來到佛像的背後,看到張玄霄也和韓鐸一樣麵泛青紫,而且須發上結了一層白霜,剛要伸手去救,張玄霄輕輕搖了搖頭。
韓犳隻是練就一身戰場上的殺伐功夫,並沒有接觸江湖中的內功心法,此時如果插手隻能白白把自己搭進去,不會取得任何效果。
這時廟門外有了動靜,雜亂的腳步傳來,其中還伴有一聲牛叫,一個沒脫童音的女孩聲音傳來,“重八,這地方行嗎?”
另一男童回道;“就是這,張家的那些奴才絕對想不到,有人會在他們眼皮底下宰殺。”
韓犳吃了一驚,悄悄伸頭觀察,隻見三名十歲左右的男童,和一名六七歲的女童,牽著一頭不到一年生的乳牛,站在大廳之中,隻見年紀最大的少年,眉秀目巨,鼻直唇長,麵如滿月,身姿挺拔,頗有富貴之相。
見其從懷中摸出匕首,一下捅到牛的要害處,百十斤的小牛“轟”的一聲倒在地上,掙紮了兩下,就不再動彈。
韓犳想到,這孩子是個狠角色,在太平年代,一般如此年紀的少年,連雞都未必敢殺,雖然戰亂饑荒年代,人吃人的現象都稀鬆平常,但在殺生時,情緒的波動必然從臉上顯現出來,但這少年在殺牛的時候那狠厲表情,連一般壯年都不可能做到,倒像是常年刀頭喋血的廝殺漢。
韓犳沒有露出身形,倒想看看這幾位少年接下來要怎麼做。
另外兩名少年嘻嘻哈哈地走出廟門,那殺牛的少年開始給死牛去皮,然後開始肢解,三個男孩都穿著破損的單衣,隻有年紀最小的女孩身穿花襖,倒像是鄉下富裕人家的孩子。
大約半個時辰後,兩個外出的少年,進進出出十幾次,破廟大廳的地上已經堆起好大一堆柴夥,然後將一條牛腿架在火上烤了起來,那女娃從兜裡拿出一包鹽巴,交給那殺牛少年,少年開始在牛腿上塗抹。
一名身材高大,不脫稚氣的少年問道:“朱大哥,這餘下的牛肉咋辦?”
殺牛少年回道:“天已降雪,把四條牛腿埋於雪中,以後再來享用,剩下的分成小塊,我等飽餐之後,送去分給淮河邊逃難的人群。希望他們能撐到江邊。”
韓犳心道,“少年雖然做出偷雞摸狗之事,但卻有俠義之心,長大後,不失為一條漢子。”
過了一會,乳牛的香味就飄了過來,廟外,犀利的北風掩蓋了腳步聲,隻有開始打坐調整的張玄霄聽到有人逼近。
韓鐸被肉香吸引,站了起來,伸出小臉,從佛像的另一側向外觀察,外麵的少年心思都放在眼前“吱吱”冒著牛油的食物上,沒有絲毫察覺。
韓犳正以為四人將要大快朵頤時,四名少年卻各自盤膝而坐,雙手十指張開,舉在胸前,作火焰飛騰之狀,跟著那朱姓少年念誦起經文來:“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惟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韓犳對少年的一絲好感登時消失不見,這麼小就加入魔教,難怪這麼小就偷雞摸狗,心腸狠辣。
魔教害人不淺,好好的少年都被其毒害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