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鐸跟著三叔從左側山岩繞過,沿窄窄山徑拾級而上,山道兩旁樹木交錯如蓋,蒼鬆古木間,隱約有座八角涼亭,掩映在蔥籠林木間,一個垂發童子在次等候。
兩人緩步走近,亭內六七人,一長須文士打扮之人正和一須發皆白的道人正在對弈,其他幾人年紀都在二三十歲,有的在觀棋,有的坐在一旁品名。
韓漢中離著棋枰四、五步遠,負手觀棋,韓鐸站在他後麵伸長脖子。
兩人棋至中盤,四角已經定型,為了邊上的一塊實地正在激烈的爭搶,雙方互不相讓,自然產生激烈的戰鬥,戰火從邊路一直延伸到中腹。
下棋的兩個對殺功底都很深厚,他想著不愧是古代,但以他現代騰訊野狐六段的水平來看,兩人的細微處算力可算是高手了,但大局觀和現代圍棋相比要有不少的差距。
這樣的腦力勞動,大抵也是他在這邊期盼很久的娛樂
。事實上秦淮河是當時公認的最為繁華奢靡的地帶,各種畫舫妓寨成群,一到晚上便成了不夜天,吟詩唱詞,撫琴作畫,品茗對弈十分流行,韓鐸畢竟年紀太小,凡事要講分寸,與這類娛樂,大抵是絕緣了。
不過他上一世對各種窮奢極欲的事情就已經是閱儘了繁華,現在自然也不會有很大的興趣。
大約過了兩刻鐘,兩個棋局已進入終盤,正在一個個填子,雙方圍住的大空和成活的那兩隻眼都要填滿,這是古老的停道規則,停局填子,子多為勝。
韓鐸暗暗點頭,心道:“這是十九路棋盤,除了規則與後世稍異之外,其他的都一樣,對自己完全沒有影響,自己在穿越之前剛拿到北京市業餘五段證書,在這大周不知能列第幾品?”
兩個下棋的人正準備一五一十的數子,韓鐸抬頭看了看天空,至日到中天還有大約兩個小時,後世現在估計十點左右,他不由自主地說了四個字:“黑勝三子。”
兩個對弈的人和周圍觀棋的人聽到一稚嫩的聲音,一齊側頭看向韓鐸,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混進來一個十二三歲左右的清秀少年。
所有人都沒把韓鐸的話放在心裡,都意示不信,對弈兩人俯首繼續數子,不多不少,黑棋比白棋多了三個子。
周圍的人都吃驚的“哦”了一聲,紛紛開始關注韓鐸,他們並不知道現代數目計算勝負方法,隻要有業餘一段水準,一分鐘就能判斷出雙方的勝負。
左首那個黑須士人招手到,這是誰家的麒麟兒,看起年齡也就十二三歲左右年紀,”我家小孫子都十一歲了連一到十都數不過來,這麼小就有如此算力,也是異數。”
韓淮琛拱手道:“這是某兄長膝下長子韓鐸,倒讓太尉見笑了。”
老道士玉璣真人道:“小國公天資奇秀,內慧天成,舉止典雅,將來成就要在鄆國公本人之上。”
能得到道長如此高的評價在以前從沒有過,左右傳來驚歎聲,玉璣道長輕易不對當下士子後輩做點評,隻要對一個士人學子做了點評,此人無不名聲大噪,無論點評好壞與否,能得到道長發聲的大周後輩無不是一時俊傑,普通人根本入不了老人家的法眼。
賈似道將左上角棋子拔到一邊,迅速擺出一道珍瓏題,起身道:“若解開,即以棋枰、棋子相贈。”
此棋盤和棋子均是雲南大理石所製,不像現代有科技和狠活,那時候製作這樣一副棋具不知道要多少工匠多少日才能打磨完成,可以說價比黃金。
韓鐸瞄了一眼便認出這隻是一道很常見的死活題,後世有業餘初段棋力的便能輕易化解此題,此題有個不雅的稱呼,叫“大豬嘴”。
韓鐸心中篤定,笑意淡淡,上前左手執黑子、右手執白子,輪番落子,頃刻之間將題解開,退後一步,說道:“大豬嘴,扳點死。”說罷轉身退回韓漢中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