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翻卷,天地間銀白一片。
這幾年的冬日,不知到掌權者造了什麼孽,沒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當來自極北的寒風橫掃而來,一下就墮入最為酷冷的極寒當中。
在這風雪之中,一隊人馬艱難的在雪地裡跋涉而行。馬匹尾巴都凍成了冰坨子,馬腿上捆著枯草,馬背上搭著毛氈,在雪地裡一步步前行。
馬背上的每名鋭士,都儘力地蜷縮著身子,抵抗著迎麵而來的寒風。
原本翻過此山,就能直麵新野城外的敵營,可張貴那個狗娘養的非要從新野城北繞過,讓俺們多行二十裡。
每個人似乎都已經不去想前麵的道路還有多遠,隻是這樣走下去。若是想得多了,也許就再也沒氣力堅持到目的地了。
能在如此天候,在桐柏山中穿行,隻要能活著到達目的地,對於這支隊伍,都不輸於連續打多少場苦仗的磨礪。
這支隊伍,自然就是張順、張貴的五百騎隊了。
多用了半個時辰,張家兄弟終於翻過最後的矮山,矮山之下,是連綿的韃靼營寨,張順稍作整頓隊形,大營的瞭望哨,第一時間發現了不速之客。
一行人飛也似的衝下山來,到了最後幾步,張順雙腳馬刺猛夾馬腹,戰馬騰空躍下!
大寨外圍的漢兵一時間不知所措,張順戰馬腿長腰窄,肩高及人,雖然也同樣掉膘不少,但仍然精神健旺,步伐有力。
這戰馬也是韓淮安精心挑選來贈送給張順的,至於從哪個門路而來,張順早就放棄揣測鄆國公那些神通廣大的本事了。
主人疾馳而下,這匹戰馬頓時就開始興奮起來,迎上前的時候就噅噅嘶鳴,奮首揚蹄,一副比主人還急著上戰場的樣子。
張貴緊緊跟在兄長身後,雖然也騎著戰馬,但馬上搏殺並不是他的長處,看到不遠處一個紅毛西人在那指手畫腳,看其裝扮著華麗的皮草,就知道其身份不凡。
張貴策馬就響動衝去,尼西米麵色大變,大喊“攔住他。”然後打馬向營內逃去。
在這兒還墨跡的都是一些惜死避戰的?貨,敢戰之士都已經被督促到西南角攔截範天順的踏營了,看到主管都不管不顧的逃之夭夭,這些?貨發一聲喊,向四麵八方奔逃。
東北角正是猛火油和攻城器誡堆放的地方,眾人控馬飛馳,一邊將手中火把丟向一座座巨大的倉儲大帳。
騎隊一路向南,剛奔出不到五十步,“轟、轟、轟……”身後不遠處傳來連環爆炸聲,三五個巨大的火球衝起幾丈高,相隔幾百丈仍感到氣浪席卷而來。想是猛火油遭高溫焚考發生劇烈爆炸。
張氏兄弟掛下戰馬受到驚嚇,向前急串,算是躲過一劫,後邊百十騎卻被氣浪掀翻在地,不少人七竅流血,眼看是不能活了。
後方滿眼所見簡直是阿鼻地獄,不少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兩邊銳士全然在乎敵人就在身旁,不管不顧地張開大嘴嘔吐起來。
殘肢碎肉到處都是,旁邊的馬廄中幾千匹備用戰馬半數被炸死,在後方追擊的幾百雜胡和漢兵悉數被送入地獄,到處都是被炸廢的回回炮、攻城車、耬車、石炮等。
這些經過工匠千辛萬苦打造,用來攻城的利器全都燃起大火,上邊掛滿人肉,馬的內臟。
凜冽的北風吹過,大火迅速向南邊蔓延,火星在空中飛舞,點燃一個個大帳,不少人身上燃起了火苗,到處亂竄,口中是聲嘶力竭恐懼的大叫,然後是火焰蔓延全身,慢慢地變成火球撲倒在地,再也不會起來。
過了一會,氣味隨北風傳過來,儘飄來濃烈的肉香。未死的戰馬狂野奔突,到處橫衝直撞。僥幸未死的兩三千各族戰士竟有小半心膽俱裂,一個個露出驚恐的眼睛,狂叫著,互相擠踏,手裡有兵器的互相砍殺,甚至有不少摟抱在一起,互相撕咬。
在這樣的環境裡,再也沒有誰是一等人,誰是四等人。
已經奔逃上東邊矮山的張順兄弟,停下戰馬,看著這個修羅場。張貴滿臉飛塵,頭發被燒去了大半,乍一看倒像是富貴人家養的“昆侖奴”。
老半天,才用手指,挖下自己的耳朵,狠命地搖搖頭,來到張順身邊,大聲叫到“”哥,他們完蛋了,不需要我們再費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