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水原下,大纛飄揚。
望著那隆起在坡地上的一層層的營寨,尉遲菩薩讚道:
“看來在虎牢關外擊潰十餘萬六鎮軍之事,並非虛傳!”
蕭寶夤在側,問道:
“大行台,你是在誇他麼?”
尉遲菩薩並沒有回答,而是有些嫌棄。
“真不知道大王將你留給我做什麼?”
尉遲菩薩很桀驁,當然,能在官軍的圍剿中殺出來走到這一步的人,大多也很桀驁。
蕭寶夤沉默了,並沒有爭辯。
尉遲菩薩見此,道了一聲。
“無趣!”
蕭寶夤聽此話,心中並沒有多少憤怒的感情。對於尉遲菩薩,蕭寶夤心裡看不起,他相信,對方也是一樣。
不過雙方心中的厭惡,並不妨礙兩人此刻的合作。
“大齊的皇帝,你看看如今的形勢如何?”
這“大齊的皇帝”,明顯是在戲謔。
蕭寶夤也是習以為常了。
尉遲菩薩麾下的兵馬已經開始進攻了,戰場上的勝負蕭寶夤一時看不出來,隻是道:
“兵法有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將軍這……”
蕭寶夤還沒有說完,尉遲菩薩就很不耐煩的打斷了他。
“行了,你彆念了。”
蕭寶夤兵書背的很溜,不過尉遲菩薩這等實乾派最煩的就是這一套。
“你就跟我說敵軍的弱點在哪?”
蕭寶夤想了片刻,又看了一眼尉遲菩薩,回道:
“李爽用了漢兵?”
尉遲菩薩笑了起來,盯著戰況,道:
“看來大王將你留給我,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處。”
尉遲菩薩雙手負後,歎道:
“可惜了這麼好的營寨,可惜了那一戰而得的威名,今日就要付之流水了。”
……
自永嘉之亂以來,五胡亂華,衣冠南渡,無數漢兒居於北朝,依靠著宗族,以血脈為紐帶,艱難的活著。
胡人當兵,漢人種田。
這規矩之下,胡人騎馬彎弓,自小便精習武藝,漢人則在田壟之間,終日的勞作。
百年的時光裡,胡人與漢人之間逐漸產生了差距,甚至可以說形成了上對下的威壓。
當那些氣勢洶洶的隴地胡兵衝上前來的時候,堅守營壘的府兵們其實是畏懼的,整個身體都有些僵直。
武藝不是一天就能練成的,軍中的訓練也不可能讓農民變成精兵。
“大家不用怕,胡人也是會流血的!”
一名百戶長拿著根長矛,躲在鹿角之後,身前還豎著好幾塊擋板。
他其實不懂這話的意思,不過是李爽說出來的後,就天然認為有道理。
&n不是廢話麼,誰不會流血!”
這名百戶長的手下可不這麼認為,當即不滿的叫嚷道。
被人叫了外號,這名叫狗剩的百戶長很不爽。他們都是鄉裡的社會不安定分子,年紀都不大,平日裡自號遊俠,可也沒正經學過武藝,隻知道打架鬥狠,在村裡鄉間,自家親戚的口中,都是麻煩的代名詞。
直到李爽進入關中後,要征召府兵,隻要能拉九十九個士兵,就能當百戶長。
狗剩終於看到了人生的方向。
他們這群人,其實連個正經的名字都沒有,好一點的還有個姓,慘的就如這名狗剩,人前隻有一個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