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峻一開口,就像按下了暫停鍵,韋強他們幾個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唯獨張天雲,依然悠哉遊哉地品味著手中的紅酒,心裡頭那個得意勁兒,就像是看著自己導演的大戲即將拉開帷幕。
張天雲一進門,那金水區的幾位,還有城市規劃局的哥們兒,客氣歸客氣,可眼神裡透出的那股子自信,就像是手裡攥著王炸似的。
嘿,這跟他之前的預判那是相當吻合。
這時候,自己要是主動挑刺兒,那可就不明智了。
督察嘛,得拿出督察的範兒來,說出來的話,辦出來的事兒,都得讓人豎大拇指,心生敬畏。
嚴峻這家夥,在文化廳呆久了,估摸著是把蓉城市當成小山村了。
至於韋強他們幾個,那就更不用說了。剩下的那三位,能在市裡、金水區混得風生水起,背後要是沒張關係網,那才怪呢。
在這蓉城市,開個夜總會都得找個靠山,更彆說這些手握實權的官員了。
“嚴督察員,您這話可真是說到點子上了,這事兒得嚴查,影響太壞了。
我們可都盼著省委督察室的領導能慧眼識珠,把這案子查個水落石出,這樣一來,咱們以後的城市建設可就少了個大絆腳石啊!”
城市規劃局的孫保健,那張臉跟撲克牌似的,一點表情都沒有,說出的話卻讓人琢磨不透。
嚴峻一聽,心裡咯噔一下,這家夥可是個老狐狸,孫保健這話一出,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是掉進人家挖的坑裡了。
可話已出口,潑出去的水,想收回來那是沒門兒。於是,他隻好順著杆子往下爬:
“嗯,孫局果然是大局為重。其實吧,我們這次來,也就是想了解了解情況。
這案子要是真有啥內情,你們儘管說,藏著掖著可不是辦法,對吧?”
張天雲呢,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不過眉頭倒是微微皺了起來。
孫保健剛才那句話,明著是對嚴峻說的,可聽起來怎麼像是跟督察室叫上板了?
嚴峻這家夥,他是鐵了心要打壓的。但督察室的人,要敲打也得自己動手,哪輪得到一個外人來插手?
嚴峻見好就收,孫保健他們幾個對視了一眼,金水區的陳哲次正要開口,張天雲卻搶先一步,他揮了揮手,打斷了陳哲次的話,笑眯眯地說:
“剛才韋公子還給我打電話呢,說是要一起吃飯?吃飯嘛,那就吃唄!”
“嘿,咱們能不能暫時把工作那件小事兒放一邊?餐廳嘛,就該是享受美食、放鬆心情的地方,不是不是?你們說,我這提議是不是挺合胃口的?”
張天雲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把大夥兒都給逗樂了。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被他這句話化解得無影無蹤。
孫保健他們幾個,本來正準備深入“戰鬥”,結果卻被張天雲這一腳急刹車給弄得有點懵,
感覺自己好像確實有點心急吃不上熱豆腐了——人家正享受美食呢,他們就這麼急吼吼地把工作話題拽出來,
既顯得不夠禮貌,又好像是在套近乎、走後門的嫌疑。
嚴峻心裡那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他悄悄扭頭,給了張天雲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心裡明鏡似的,這個案子,自己恐怕得做個默默無聞的小跟班了,一想到這兒,心裡就直打鼓。
督察室,那可是權力的心臟地帶,瞧瞧人家張天雲,年紀輕輕,二十出頭的樣子,自己之前還輕視人家,現在想想,真是太天真了。
一想到這兒,嚴峻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身為副廳級乾部,進了督察室卻像是進了陌生人的地盤,那叫一個尷尬。
他深知,要想在督察室站穩腳跟,建立自己的人脈網是關鍵。
可偏偏,督察室三個副主任,有兩個對自己那是愛答不理的,好不容易碰上個張天雲,看起來還願意跟自己套近乎,
結果自己一激動,反倒是把人給得罪了,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大夥兒心裡各有各的小九九,張天雲卻像是沒事人一樣,端起酒杯跟韋強碰了個響,一口悶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剛發現氣氛有點不對勁似的,笑眯眯地問:
“怎麼了各位?這西餐廳的氛圍不夠小資,還是牛排不合胃口?”
“沒……沒……”孫保健連忙擺手,意識到自己剛才有點兒失態了,趕緊給陳、王兩人使了個眼色。
幾人相視一笑,同時舉起了酒杯,孫保健朗聲道:
“來來來,咱們三個一起敬張主任一杯,張主任,乾了這杯!”
張天雲哈哈一笑,喝酒這事兒,他向來是爽快人,二話不說,端起酒杯就跟大夥兒乾了。
幾杯酒下肚,張天雲突然感覺有人輕輕踩了自己的鞋一下,低頭一看,原來是韋強這小子。
韋強雖然是區常委,但在征地這事兒上顯然還是個門外漢。
不過,張天雲今天的反常表現,卻讓韋強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這裡麵,恐怕有點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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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瞧瞧韋強那小樣兒,張天雲愣是裝作啥也沒瞅見。
他心裡的小九九簡單得很,就像剛才嚴峻那哥們兒,試探性地往水裡扔了個小石子兒,結果水花都沒濺起一朵,深不見底啊!
張天雲腦子一轉,得了,今兒個咱不談案子,這招兒,當年某委員長玩得那叫一個溜!
你說這世界奇妙不奇妙?有時候,不說話比說一大堆廢話管用多了。
眼下的情況,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張天雲一眼就瞧出這案子,嘿,兩邊都有理,征地的說征地是為了大局,原告說原告是為了正義,
誰對誰錯,那得看誰的道行更深,誰更會玩“心理戰”。
案子僵在這兒,說明兩邊都憋著勁兒呢。
張天雲要是大張旗鼓地去了宴席,最後卻啥也沒搞定,那不成了笑話嘛!孫保健他們幾個心裡能不嘀咕嗎?
張天雲這招兒,就是要讓他們心裡七上八下的,也算是給他們提個醒兒:這年頭,手裡攥點兒所謂的證據或者藏著幾張底牌,可不一定就能穩操勝券。
給他們營造一種錯覺,好像他們那點小九九,早就被人看穿了似的。
張天雲頭一回玩這種“心理遊戲”,一試之下,嘿,那滋味兒,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啊!
某委員長,高手中的高手啊!難怪李中仁那哥們兒都得仰天長歎,說這家夥的權謀詐術天下第一呢!
酒桌上,幾個人推杯換盞,喝得那叫一個熱鬨。
不過嘛,西餐廳畢竟不是喝酒的地兒,再加上心裡都揣著事兒,孫保健他們幾個,簡直是如坐針氈,渾身不自在。
張天雲吃飽喝足,一揮手,得了,今兒個就到這兒吧!大家夥兒都沒啥意見。
下樓的時候,卓副局長熱情得跟啥似的,非要送嚴峻回家。
韋強呢,纏著張天雲非要去“夜朦朧”k歌。
張天雲問嚴峻咋樣,老頭今兒個心情不好,心裡有事兒,擺擺手說那是年輕人的玩意兒,卓副局長就順勢送他回去了。
到了“夜朦朧”,幾個人又擺開架勢,繼續喝!
韋強指著孫保健和陳哲次笑道:“有啥話,今兒個就在這說了!”
說完,他扭過頭對張天雲說:
“剛才那嚴老頭啥來頭啊?一開口就上綱上線,省委這是要動真格的了?”
張天雲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動真格的?能動到你頭上?”
韋強嘿嘿一笑,這事兒,就算這麼過去了。
“嘿,說起來,我也是金水區這個大家庭的一份子嘛!”
孫保健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張天雲臉上沒露出啥反感的神色,趕緊插話進來,一臉誠懇地說:
“張主任啊,真不是我想在這兒談工作,實在是這征地的事兒,咱們心裡憋屈啊。
當初規劃的時候,那塊地明明說是閒置的,要補償。
結果一到搬遷,嘿,變魔術似的成了橘子園!這不是明擺著有人想鑽國家政策的空子嘛!
從計劃到征地,也就一年多的光景,橘子園哪能從天上掉下來?
我們還特意請了江南農大的專家教授來現場勘查,人家一看就說,那橘園裡的樹密得跟麻繩似的,根本沒啥經濟價值。
這不就是明擺著有人想騙補償款嘛……”
張天雲心裡頭那叫一個驚訝,臉上卻跟沒事人一樣。
看孫保健那認真的樣兒,說的話八成是真的。
不過,這事兒能一路捅到省督察室,那背後的人能量可不小啊。
要是普通老百姓,估計早就被人找借口打發了吧?
這擺明了就是一場政治大戰嘛!
金水區和城市規劃建設局哪是為了國家財政考慮,分明是想把事情鬨大,吸引眼球,然後再曝出內幕,
來個一箭雙雕,既打擊政敵,又樹立自己執政為民的光輝形象。
孫保健說完,他和陳哲次兩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張天雲,
見他神色如常,眼神卻有點飄忽,心裡頭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這位張主任心裡到底揣著多少明白。
過了好一會兒,張天雲摸出一支煙,孫保健眼疾手快,趕緊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