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蝶舞沒在說話,轉頭看向另一處光彩閃耀的地方。
那裡是八萬人會館。
每個人都在唱著自己那支小小的曲子。
走調的聲音,哭泣的聲音,大喊的聲音,告白的聲音……無數人的心聲混雜在一起,根本聽不清是誰唱的音頻,和著千軍萬馬的嘶吼,一起衝出場館。
聲效喧囂,無比熱鬨。
演唱會要落幕了。
蘇蝶舞眺望著那抹,依然在蝶舞的技能分身。
她垂下眼睛。
心中閃過一道道疑問。
種種恐怖的想法鏈接在一起,似乎就能指明一個真相。
她的朋友,在她的耳畔,眼前,親眼展現了時間的力量。
這份力量,明顯不屬於,曾經召喚出兩隻天使的天國教皇。
那份時間的祝福,得以讓她一舉進階神話。
“下雪了。”旁邊的林鬼九幾人說。
他們往演唱會的方向過去了。
走到一半,所有人回過頭,看著站在天空中的她。
蘇蝶舞深呼吸一口氣。
她的腳步往前,慢慢走著。
記憶卻依然困在原地。
過去。
她記得。
她曾經在一個地方,看到了一條被斬成半身的龍。
是一頭銀白的龍。
已經記不清它的模樣。
而她曾經在這條龍的眼眸深處,看見了一份自己會死亡,隕落為紅月魔物的結局。
是你嗎。
你一直存在嗎。
你是“天國教皇”,亦是……
一聲歎息。
下雪了。
晚上11點。
腳下的演唱會即將落幕。
觀眾高聲呼喊。
請求蘇蝶舞返場加演節目的呐喊,像一陣陣鑼聲般地掠過虛空的水麵,繼而轉了彎落入一群九院導師睥睨而下的眼眸。
一個一直無人,卻一直保留的包廂裡,出現了林鬼九幾人的身影。
他們坐下,打開零食包裝,嘴裡哢哢作響,嘴裡聊天沒完。
舞台上。
技能分身消散。
幕起燈亮。
在瘋狂的呐喊與掌聲中,出現了這一劇中的輝煌。
正牌的紅月君王,天災古神,登場。
還是一身九院導師製服,肩膀沾著幾點血紅,像是蝴蝶飛濺的翅膀。
這萬眾矚目星光璀璨的世界,她握住話筒,吐出白霧似的氣息。
前奏。
聲音響起。
全場寂靜,一雙雙安靜燃燒著充滿期待與不舍的眼眸中。
蘇蝶舞唱起了一首清澈優美的回響。
我要調諧我的嗓音,為你獻唱。
我知道你還存在,我們終有相遇的那一天。
一首不再支離破碎的,充滿祝福、溫柔、理性與勇氣的歌聲回蕩。
無數風聲混著颯颯作聲的氣息落下來。
雪片在空中緩緩地打轉,撲到臉上。
蘇蝶舞抬頭。
映入眼簾,漫天柔和。
雪,仿佛撲火的飛蛾鋪天蓋從蒼穹儘頭落下,每一點雪光都帶著微涼柔和的氣息,點綴在那黑紅的場地。
……
……
雪是蒼穹的碎點。
天空是一片紛紛揚揚的蒼茫,世界安靜在白色之中。
喧鬨的會館上方,蜿蜒的鐵架,搭起一方平台。
兩個身影站在其中。
黑色碎發隨風飄舞,風拂過兩肩,左邊青年眼中倒映出了一世界的鵝毛大雪。
風吹過他的吐息,發絲撩動。
雪花啊。
和身邊這個白影很像。
大雪紛飛,那麼深的夜,他們卻站在鋼筋鐵架上麵,像兩個最為熟悉的陌生人,談著對方的過往。
一點點光打在側臉,眉眼一直壓著顯得莫名低氣壓的青年,低頭看著平台下的雪點說:
“你是不見君王,是姐姐。”
“空間龍隻有一半,它是弟弟,你是它的姐姐。”
稱述的句式。
話語沒有一絲波瀾,卻已經猜出對方的身份,直指關鍵。
風吹不到的地方,肩膀的頭發垂落到後領,那披散著雪發的人影,側臉依然澄淨空靈,是一種在努力注視世界的表情,雪花飄過它的下巴。
它的嘴裡吐出一點上升的氣流,卻依然沒有回答。
它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他。
肖霆收回眼睛。
兩人沉默著沒有說話,四周隻有雪花飄浮的起落。
兩道身影如同平靜的水麵,與之對比的是,水下藏著兩顆鼓噪翻騰沸騰的心。
肖霆繼續看雪花。
繼續說了下去:
“你取名不見君王,是否,你不能見我,不能接觸我,不然你就會…死去?”
風把雪向一邊刮,越刮越快,刮起的雪越來越多。
魔都的雪夜裡,有一個想說又不能做出回答的人,以漫天無言的簌簌雪花對答。
雪,仿佛撲火的飛蛾鋪天蓋從蒼穹儘頭落下。
三尺雪覆地。
“我可以與你接觸嗎?”
肖霆手背交疊,撐起下顎,最後喝出白煙,這般在說。
他斂眸垂眼,麵上表情平靜無波,心裡卻有著極儘酸澀的情緒綿延。
仿佛真有命運牽引一樣,讓他在今天得知了真相。
莫名的直覺,卻讓他的心情像一根繃緊的弦。
糟糕。
糟糕。
這很糟糕。
“你不應該來找我。”
這種話根本說不出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