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的洞天之內,三隻蘑菇的臨時安置之所。
在神明以外,還有著仙人身份的鐘離,
除去丹鼎和符籙,對於洞天之術的造詣也是極為高深的。
與對仙術一竅不通的旅行者不同,
屬於鐘離個人的洞天和林楓的附屬空間類似,都是以自身作為最堅實的錨點。
雖然因為老爺子格外鐘愛人間的煙火之氣,
所以除去往裡麵塞一些雜物之外,並不經常進出。
但洞天之內那種飄渺和空靈的氛圍,對於初次見到這種奇景的三隻蘑菇來說,還是顯得格外震撼。
此刻,
沒有白天與黑夜,如同永遠處在夕陽時分的一座懸浮空島之上,
一大兩小三隻蕈獸將這片空間內獨特的景色拋在腦後,正無比焦急的談論著什麼。
此前因為計劃實施的需要,三小隻被丟進來的時間並不一樣,
但無論對這裡熟悉與否,它們都能夠感受到剛剛那因為洞天主人全力出手而發生的細微動蕩。
在這段時間的了解之中,它們已經從這幾位神明做出的許多嘗試之中,
完全確信了他們對孕育了自己的草之龍並沒有什麼惡意。
——棕色蘑菇自己的親身經曆,說明了那種不可思議的、可以淨化深淵的力量是真實存在的,
而此前無數次的溝通嘗試,也證實了神明渴望和平解決問題的初心。
但即便知曉草之龍並不會有生命危險,
在它們感受到了先前的戰鬥波動之後,卻也依舊對外界的景象十分擔憂。
——雖然神明們都十分強大,但草之龍即便狀態不佳,卻也依舊不是能夠輕易對抗的目標。
無論是幫助了它們、目的是治療阿佩普的友善神明也好,
還是孕育了族群、在末日降臨之前,一直保護著它們成長的草之龍也罷。
無論是哪一方受到嚴重的傷害,對它們來說都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考慮到那種大概率會兩敗俱傷的糟糕結局,
記憶最為完整、知識也最全麵的棕色香菇,
總結了目前為止在行動中獲得的情報,
它抬頭看向麵前的兩位同族,
在片刻沉默之後,好似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開口說道:
“.在許久許久以前,草之龍就不願意再信任神明和人類,
我等此前傳遞的信息沒有得到回應,想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但救助了我等的那幾位恩人,或許已經是讓草之龍恢複健康的唯一可能了。”
“——神明抱著善意而來,草之龍也需要這樣的朋友,我們絕不能任由局麵發展到最為糟糕的地步。”
“任務,失敗,溝通,做不到.”
青綠色的浮遊風蕈獸開口回應道,回想起它們失敗的溝通任務,有些氣餒的垂下了頭。
“.剛剛的震蕩代表著最後的交涉也失敗了。”
“如果神明和草之龍的戰鬥已經開始,在這樣強度的對抗中,
弱小的我們能夠起到的作用,或許與沙暴之中的一粒普通沙礫也沒有什麼區彆.”
即便智慧比身旁的同伴要強上一些,但藍色泡泡一樣的浮遊水蕈獸顯然也沒能想出什麼好辦法。
“……”
微微沉默了片刻,棕色蕈獸開口回應道:
“不,我們並非完全無能為力。”
“——既然這樣的紛爭是因為雙方無法互相信任而引起的,
那麼我們或許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你是說”
與十分迷惑的青綠色蘑菇不同,浮遊水蕈獸顯然想到了什麼。
“沒錯。”
棕色香菇一樣的岩屬性蕈獸點了點頭,證實了麵前同伴的猜想:
“——語言的溝通有著許多限製,不同個體之間的隔閡與猜忌,會為傳遞中的信息附加許多原本不存在的偏見,
最終導致來之不易的溝通機會失去它原本的意義。”
“本就難以互相信任的草之龍和神明,我們即便傳遞過去再多信息,或許也終究隻會適得其反罷了。”
“……你要那樣做嗎?”
藍色的蘑菇已經猜到了對方想要做什麼,有些不太確信的開口道。
“——我打算舍棄現有的身軀,以最初的、元素力的形態回歸家園,將所有的記憶與情感傳達給草之龍。”
“——原原本本的、比語言更有力的記憶與思想,這已經是最有希望消除雙方誤解的方法了。”
棕色的蕈獸點了點頭,說出了這一番在常人看來等同於自殺的計劃。
“.”
“.我也加入。”
“我身上帶著雨林中全部同族在末日下僅存的元素力,
在今天之前,我從未想過大家還有機會回到那個未受汙染的家園。”
看著同伴接連變成死域,默默收集了數百年殘存元素力的水蕈獸,同樣不願意就這樣什麼都不做。
“你在數百年前就為了保存儘可能多的記憶,獨自選擇了在末日的影響中沉睡。”
“如今麵對這唯一可能恢複家園的希望,我和它們也願意為此作出屬於我們的努力。”
“——我們不應該隻是接受草之王的好意,卻隻是看著一切走向糟糕的結局,
那些帶著善意而來的神明,也不應該在和草之龍的戰鬥中承受損失。”
“我也,希望,回家。”
漂浮著的青綠色風蕈獸,也沒有任何猶豫的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
片刻的沉默中,這僅存的三隻正常的草之龍眷屬,儘皆做出了以元素力回歸家園的決定。
神明之間的戰鬥一般需要極其漫長的時間,
相比之下,它們的交流顯得十分短暫。
回想到剛剛代表戰鬥開始的震動,
為了避免兩敗俱傷局麵的出現,最清楚草之龍有多麼強大的它們,
也紛紛通過洞天的主人提前告知的方法,向外界傳遞了自己有辦法勸說草之龍停手的信息。
“.”
當完成了情報的傳達之後,
明明還隱約感受到外界的戰鬥並沒有停止,
但它們卻並沒有如同想象中那樣,被釋放到外界,用於解除雙方的誤會。
三隻蘑菇心下一沉,麵麵相覷,
認為外界的戰鬥一定是慘烈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地步,
戰鬥中的神明或許就連放出它們的餘力也沒有了。
——麵對如此強大的草之龍,總不可能是神明們不希望戰鬥現在停止吧?
搖了搖頭,將某個十分荒誕的猜測扔出腦海,
三隻蘑菇之間的氣氛無比沉重,十分害怕在出去之後看見一個雙方都損失慘重的場麵。
外界,
像一條普通沙蛇一般,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草之龍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