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卜廬後院，位於角落裡的涼亭。
今天吃完一頓早餐之後，目送著鐘離和林楓前去進行這次特訓的若陀，
此刻正有些驚奇的，看著旁邊正在一起玩“捉迷藏”的胡桃和七七。
雖然他承認自己在洞察世事這一方麵的造詣遠不如摩拉克斯，
但這也並不妨礙他察覺到這間‘普通’藥鋪之中，那堪稱人才濟濟的現狀。
——那位成長速度飛快、都讓自己有些懷疑是不是龍王再世的同族就不提了，
而其他的成員裡也包括了蒙德的執政、自己的老朋友摩拉克斯、
介於生死之間的僵屍，和一條有些眼熟的白蛇
如今，因為此前的磨損情況實在過於嚴重，
即便已經恢複了理智，但還有一些瑣碎的記憶仍在複蘇的過程中，
若陀看著那條被稱為“長生”的小蛇時，雖然有一種模模糊糊的即視感，
卻也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種感覺究竟是從何而來。
隻覺得那似乎是曾經在魔神戰爭時期，給自己留下過一點印象的某個存在。
那個時候的自己一般都是和摩拉克斯待在一起，
既然會有這種感覺，那大概是一個不算太熟悉、但有所聽聞或是見過幾次的家夥.
搖了搖頭，將這種困惑暫時放在心底，
因為摩拉克斯和自己那位同族已經離開，
沒辦法找人詢問的若陀，隻能看向一旁正在打理植物的藥師，
打算在和這位藥鋪主人谘詢的同時，也看看他究竟是因何能夠得到自己那位同族的青睞。
“.所以，你其實也並不是很清楚‘長生’的來曆，
隻知道在很久以前，你們師祖在沉玉穀的某座山頂和它締結了契約，並一代一代的傳承了下來.”
“——可是我觀你們之間的契約應當是共生的效果，理應延年益壽才對？
為何你口中的師門前輩時常壽不過半百，甚至壯年而終？”
若陀聽完白術講述的師門曆史之後，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其中的異常點，有些奇怪的開口問道。
聽到這話之後，白術手上的動作一頓，
原本就認為這位昆先生絕非常人的他，一時間也是更加確信了心中的猜測，
認定這大概和其他那幾位貴客一樣，也是前來凡間遊曆的尊貴存在。
並沒有什麼隱瞞的想法，他搖了搖頭，坦誠的開口說道：
“.”
“.昆先生乃是見識廣博之人，一眼就能看出我與長生之間的契約本質。”
“——既然如此，想來閣下應當也早就察覺到了我身上的諸多異常。”
“沒錯。”
若陀點了點頭，接著開口說道：
“.當下你雖然本源無缺、生機旺盛，但周身卻有災疾癘氣纏繞，如同病入膏肓之人。”
“——明明體魄康健，卻染諸多雜疾，這些病疾之氣又浮於表麵不似自內而生”
“依我看來，這問題大概就出在你們這之間的「契約」上。”
過去常年待在鐘離身邊，
耳濡目染之下，若陀對於事物的見解，其實完全不遜於璃月的諸多仙家，
因此即便不清楚白術究竟做了些什麼，但他也大概能察覺到異常的來源。
“.閣下果然慧眼如炬，
實不相瞞，在下師門眾多前輩短壽的原因，就在這「轉災渡生」之法上了。”
搖了搖頭，並沒有什麼拐彎抹角的想法，白術直言道：
“——長生在遇到師祖之前，或許也曾是沉玉穀處的某位仙家，隻是不知為何遭逢了劫難。”
“而我們這一脈因為和長生訂立了共生的契約，
無論是生機的磅礴程度，還是對於災病的抗衡能力都要強於常人許多。”
“因此，倘若有病人身染小恙，卻因生機受損，無力回天，
師祖就會讓渡一縷生機，或是將災疾之氣導引至己身，
如此一來，便可醫藥石不能醫之人，救尋常無可救之病。”
“.而我等醫者生機旺盛，縱是如此做，也隻需休養幾日便可，不會對自身產生太多的影響.”
“——但事實可不是這樣。”
若陀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
“.凡人總是有諸多妄念，師祖也總有親近之人。”
“——彼時魔神交戰，災疫橫行，
師祖無法忍受明明可以救人，卻不去施以援手的煎熬。”
“麵對生離死彆的場景，一次又一次的讓渡生機，最終還是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曾被師祖救治的最後一位病人接下了這份契約，並發誓用自己的性命去挽救更多生命.”
“.”
稍微頓了一頓，白術搖了搖頭，
也為自己師門的曆史做出了總結：
“——一代如是，代代如是，
曾被救治的病人最終選擇成為了救治他人的醫者，卻又紛紛在以命換命的路上耗儘生機”
“.”
“那你是怎樣想的？還打算繼續這樣的循環嗎？”
見到了白術周身纏繞的病氣，若陀開口問道。
“不會了。”
在若陀有些意外的神色中，白術搖了搖頭，麵色如常的開口說道：
“——在師姐拒絕了師傅用最後一些殘餘的生機來救治她的丈夫，並且從師門離開時，
我就已經決定了讓這份契約在我身上迎來終結。”
“——用一位至親所剩無幾的性命，來換另一位至親更長久的性命，
用一人的生命來換取更多人的生命.”
“可這樣「劃算」的事情，對於我那些師祖自身來說，又何嘗公平呢？”
“.”
“——可你又當真舍得將這份契約帶進自己的墳墓之中？
我看你對於那位‘長生’可是寶貝的很。”
“.”
“嗬嗬，所以我才是貪心的凡人啊。”
白術並沒有直接給出答案，
隻是抬頭望天，說出了這樣一句有些意義不明的話：
“——師父曾經說過，
我既想救人，又不願放棄自己的性命，還不願意讓長生因為無人繼承契約，而陪我一起進入墳墓.”
“.如此的貪心，或許無法達成繼承契約的心性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