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握著電話的手青筋暴起,聽筒裡傳來的電流聲夾雜著張世豪的冷笑,像是一把鈍刀在刮擦他的神經。
“貢獻?你聚眾鬨事、謀殺警務處長,現在還敢倒打一耙?”
他猛地扯開領口的領帶,威士忌酒瓶在桌上重重一磕,“你以為憑幾句狡辯就能脫罪?駐港英軍已經全麵封鎖,你插翅難逃!”
電話那頭傳來骰子在骰盅裡碰撞的清脆聲響,張世豪漫不經心道:“總督大人,您怕是忘了——香港的繁榮,有一半靠的是社團生意。您要是把我們都逼急了,那些碼頭、賭場、夜總會……”
他故意停頓,讓威脅的意味在空氣中發酵,“明天就能讓維多利亞港的貨輪停擺,讓遊客連個落腳的酒店都找不到。”
總督瞳孔驟縮,他何嘗不知,香港表麵光鮮的經濟下,社團勢力早已盤根錯節。
但此刻服軟,不僅會淪為倫敦議會的笑柄,更可能引發其他社團的效仿。
“你想要什麼?”
他咬牙擠出這句話,臉色漲紅。
“聰明人!”
張世豪大笑,背景裡傳來荷官的報牌聲,“第一,撤銷對合勝幫的所有指控;第二,釋放被扣押的兄弟;第三……”
他突然壓低聲音,“給我批一塊填海用地,我要在九龍建新樓盤。”
“荒謬!”
總督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相框都歪了,“你當政府是你開的?”
“那您就繼續查。”
張世豪的聲音驟然冰冷,“我保證,明天香港股市就會崩盤,後天碼頭工人開始罷工,大後天……”
他故意讓尾音消散在嘈雜的賭場背景音裡,“您猜,倫敦那些老爺們,是更在意您的政績,還是香港的稅收?”
電話陷入死寂。
總督盯著牆上掛著的女王畫像,額角滲出冷汗。
他想起上周收到的密報,英國財政部警告香港經濟若再動蕩,將削減殖民地撥款。
而張世豪提出的填海計劃,若包裝成“刺激經濟”的項目,說不定能成為政績……
“條件可以談。”
總督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陌生,“但你必須保證不再鬨事,還要公開譴責任何幫派的火並。”
“成交!”
張世豪打了個響指,賭場裡爆發出一陣歡呼,“我這人最講信用。對了,我把臟水都潑到了長樂幫的身上,你掃蕩了他們,有台階下,他們的地盤我要了!”
不等總督回應,他直接掛斷電話,將籌碼推向前台,“押‘大’!”
總督攥著已經斷線的電話聽筒,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聽筒冰冷的金屬外殼幾乎要嵌入掌心。
他突然暴怒地將聽筒狠狠砸向牆壁,塑料外殼應聲碎裂,零件散落一地。
威士忌酒瓶也被他揮臂掃落,深褐色的酒液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蜿蜒成河,宛如一道永遠無法洗淨的恥辱。
“欺人太甚!”
他對著空蕩蕩的書房怒吼,聲音在高大的天花板下回蕩,帶著令人心悸的顫抖。
相框裡的女王肖像被震落在地,玻璃鏡麵裂開蛛網狀的紋路,仿佛此刻他破碎的尊嚴。
總督跌坐在真皮座椅上,抓起桌上的雪茄狠狠咬掉煙頭,顫抖的手指連劃了三根火柴才點燃,煙霧繚繞中,他的雙眼通紅如困獸。
秘書小心翼翼的敲門聲傳來,卻被一聲怒吼打斷:“滾出去!”
總督癱在椅子上,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
他想起自己剛到香港時的雄心壯誌,要將這片土地治理成“東方明珠”,可如今,卻要和一個臭名昭著的黑幫頭目做交易。
這簡直就是恥辱!
要知道他是一個高貴的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