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心裡咯噔一下,是突然想到了,萬一張處也不乾淨呢?
那喬姐這麼好的人該怎麼辦?
可轉念一想,上一世起碼自己在去省城之前,好像也沒聽說過市裡有哪位領導因為違法違紀行為被處理過,印象中最大的就是許念的父親了。
希望自己彆又當烏鴉嘴了。
“喬姐,你跟黃豔麗聊完了?”
“嗯,你猜猜有收獲嗎?”
周奕笑著說:“你要這麼說,那肯定有啊。”
“她這人,的確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類型,所以我就用跟她聊天的方式來做思想工作。其實道理很簡單,我隻瞅準了一個點。”
“什麼?”周奕好奇地問。
“她兒子。不管她對彆人怎麼樣,也不管她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篤定她最大的軟肋不是錢,而是她兒子。所以不管說什麼,我都往她兒子身上扯,慢慢瓦解她的心理戒備。”
周奕點點頭,通常情況下,一個人總有一些自己非常在乎的東西。
親戚、愛情、金錢、理想、自由。
審訊過程中,攻破心理防線的關鍵,就是抓住犯罪嫌疑人最在乎的東西,然後進行突破。
也就是他們的軟肋。
而黃豔麗口口聲聲說的都是錢,但核心其實是她兒子。
她自己也親口向周奕承認過,自己家裡條件差,如果並不是嫁給鄭光明,那她家一輩子連個像樣的房子都造不起。
加上她高中畢業後就到處打工的情況,可以確認,她從小到大都因為家庭原因,生活得比較拮據。
雖然現在衣食無憂了,但年少時的缺失是無法被彌補和填滿的。
這就是所謂的年少不得之物,終將困其一生。
所以她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也經曆這樣的人生的,這就是為什麼有些孩子從小被泡在蜜罐裡長大,恰恰就是因為孩子的父母小時候吃夠了生活的苦,然後把自己這種情感和遺憾投射到了孩子身上。
這是一種典型的心理投射現象。
“所以她交代了什麼信息嗎?”周奕問。
喬家麗點了點頭,笑著說:“要不你去看看筆錄?”
“喬姐,你就彆跟我賣關子了。”
喬家麗說,自己花了很長時間,非常有耐心地和黃豔麗交流溝通。
然後把問題慢慢地向她兒子身上引導。
比如問她,你兒子不會問爸爸去哪兒了嗎?他會不會想爸爸嗎?
比如,如果你以後不能陪你兒子長大,他再也見不到媽媽了,那他該有多無助?
到最後,她說黃豔麗的心理防線基本崩潰了,一直以淚洗麵。
“她的意思是,雖然自己對鄭光明有諸多不滿,尤其是在那個叫白秀秀的女人出現後,她為此也跟鄭光明吵過很多次,兩人的夫妻關係一度降到了冰點。”
“但她其實對鄭光明還是比較感激的,因為鄭光明對小兒子非常好,甚至還立了遺囑,把六成的家產都留給了小兒子鄭天玉,鄭天藍和她各自隻有兩成。”
周奕十分驚訝,鄭光明居然早就立了遺囑?而且黃豔麗還知道遺囑的內容,那黃豔麗就更不可能有買凶殺人的動機了啊。
因為那具女屍沒有懷孕,隻要白秀秀肚子裡沒孩子,在有遺囑的情況下,根本上還是不足以把黃豔麗逼到殺人的地步。
……
時間回到周奕回來的一個多小時前,審訊室裡,黃豔麗的眼圈紅紅的,但是低著頭不說話。
喬家麗柔聲道:“黃豔麗,我們警察是來幫你的,不是來害你的,但幫你的前提是你得告訴我們實話才行。我也不騙你,付大慶已經在外地落網了,如果他先交代的話,到時候不論是口供的真實性還是司法上的刑事責任認定,都會對你不利。”
“黃豔麗,你兒子才五歲吧?這個年紀正是最可愛最粘媽媽的時候,是不是恨不得一天到晚都纏著你媽媽媽媽地叫個不停啊?”
聽到提起自己兒子,黃豔麗的嘴角不自覺地笑了笑。
但喬家麗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成了讓她心理防線決堤的最後一根草。
“你兒子平時跟你睡還是跟外公外婆?”
黃豔麗沒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說:“跟我,他隻有我陪著才睡得踏實。”
喬家麗說:“那昨天晚上,不知道小家夥哭鬨了多久。”
黃豔麗的心瞬間就揪起來了,昨天警察來抓她的時候,就是兒子一直哭鬨抱著她,為了哄兒子才耽擱了這麼久。
她突然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兒子了,他還那麼小,以後可怎麼辦啊。
“警察同誌,我真的沒有找人殺鄭光明啊。”黃豔麗掩麵哭泣著說,“是鄭光明那個王八蛋花錢雇人來殺我,我才逼不得已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