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敘遠遠用道具聽著,嘴角微揚,沒忍住笑。
此刻眾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許繁星他們所在地方,無人發現他這個看客。
江敘本以為許繁星會因為分心沒看電影,被導演的問題難倒,沒想到他還回答上來了,可是……
這種套模板的萬能影評話術,隻要是在娛樂圈混跡的人基本都能聽出來,是上網做功課了,就是這功課做的實在是太表麵,太不走心,敷衍的太明顯。
看得出來許繁星有去了解今天要打交道的這位導演,不過了解的隻是導演的拍片風格,再去網上搜了一下導演相關的影評,就這麼自信用上了。
殊不知,卻踩了大雷。
江敘知道,這類自知事業有成的中年男人,隻要不是遇到在自己之上的人,對自己都都是非常自信,且自視甚高的。
電影開場前江敘隨手搜了這位王導演的資料,導演過不少電影,得過獎,也有票房數據非常不錯的作品,但都僅限於商業片。
江敘注意到王導演的影片中有三部文藝類型的電影,但都沒什麼水花。
顯而易見,這位導演有更高的藝術追求,隻是缺少這方麵的藝術細胞,江敘先前混跡娛樂圈背景的世界時,也接觸過這類導演。
除了自信,他們身上還有股子清高勁兒,對能讀懂自己藝術的人,會產生好感。
而對根本沒看自己的電影,卻在自己麵前撒謊,還侃侃而談的人,隻會引起他們的反感。
能混到這種場合的都是人精,聽完他們的對話,有不吭聲的,也有舉杯掩飾笑意的,他們眼裡都明晃晃顯露出,對即將上演的好戲的期待,一時沒有任何人說話。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許繁星踩雷而不自知,眼神在愈發長久的沉默中,變得迷茫。
他側頭看了眼身邊的魏雲庭,眼含求助。
許繁星不太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但也能感覺到氣氛變得不太對,王導演的臉色也變得不像剛才那樣看起來和藹。
儘管他知道那是出於社交禮儀所表現出來的表象,同樣也因為他身邊的魏雲庭。
隻是現在,連那一層和藹表象都沒有了。
王導演定定地看了他一會,無意味的笑了笑,眼神就落到了彆處。
他伸手攔住路過的服務員要了一杯紅酒,又端起另一杯遞給魏雲庭,看了他一眼,兩人相視,抿起紅酒,什麼都沒說。
許繁星開始回憶自己剛才說過的話,有哪裡不對,可他逐句回想,都隻覺得沒什麼大毛病。
為什麼導演會突然看起來不大高興呢?
許繁星緊張地抿了抿嘴,難道是發現他剛才說的都是提前在網上看過的萬能影評嗎?
那樣的話,就像是在考場上被老師發現了考生自帶小抄。
老師會不高興,然後把學生趕出考場。
他現在會被趕出去嗎?可他身邊還有魏雲庭呢,導演應該不會這麼做。
可初次見麵不好的印象已經留下了,他要怎麼逆轉呢?
許繁星不免懊惱自己剛才為什麼分心,沒有把電影的內容看進去,但又轉念一想,這也不能完全怪他。
如果不是因為看到江敘,如果不是因為看到謝遠川帶著未婚妻出現,他的心也不會亂。
為什麼這些人總是要出現在他麵前呢?
過去的苦難難道還不夠多嗎?老天為什麼要這麼戲弄他?
他隻不過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讓生活變得更好,為什麼總這麼難呢?
悲傷的情緒隨著思緒的蔓延,逐漸籠罩了許繁星。
許繁星慌亂的眼神中泛起濕潤的水光,在這一圈各有身份的人物中間,像是一隻誤闖進食肉動物群中的兔子,紅著眼睛不知所措。
瞬間就將隱在陰暗角落裡的謝遠川的記憶拉回到他初見許繁星的那個晚上。
那晚,不小心闖入他的領地的男孩也是這麼無措。
一些不曾放下的人,會在不斷回想的記憶中被美化,從而變得更加美好,使人更無法忘懷。
借口出去透氣,謝遠川卻並沒走遠,轉過身就找了個較為靠近的角落待著,剛才的許繁星那邊的對話他都聽見了。
眼瞎看到許繁星如此無助的脆弱樣子,謝遠川的保護欲噌的一下就上來了,他直起身子,理了理因為靠牆而微皺的西裝,揚起下巴,冷著臉邁步走去。
可有人比謝遠川動作更快,在他到達之前,先開了口,打破凝固的沉默氛圍。
“說得真好,看來這位先生在來看電影之前,一定做過很多和王導演作品相關的功課,是粉絲吧?”魏雲蘇笑眯眯地說著。
看似解圍,實則卻將許繁星諷刺到了明麵上,周圍頓時響起陣陣低笑。
他們看笑話的惡意撲麵而來,使得許繁星更不知所措,呼吸急促,垂在身側藏於西裝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
許繁星內心對此感到憤怒、難堪,可卻又無法發作,也沒有資格發作。
他認出來這位諷刺自己的女士,就是謝遠川的聯姻對象,自然明白她為什麼為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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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都已經和謝遠川分手了,為什麼還要為難他?
許繁星搞不懂,憤怒之餘,又不免有些想笑,這種隻在電視劇裡看過的女人勾心鬥角的場麵,居然也發生在他身上了。
他是不是該感謝一下謝遠川,無論是分手前還是分手後,都給他帶來了許多前所未有的新奇體驗。
許繁星思緒飛轉,他知道這位女士是因為嫉妒,也可能是一早就在等著看他的笑話,所以才這麼快就衝上來為難他,讓他下不來台。
他才不要讓這種人的惡意得逞。
他和謝遠川都已經是過去式了,這位女士居然還要主動來找他的麻煩,實在是好沒道理。
謝遠川人呢?這種時候他居然不在,是不是太巧合了?被這個女人故意支開了麼?
許繁星垂下眼冷笑,他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