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走後的第一個月，師娘幾乎不吃不睡。她整日抱著師父的遺像發呆，眼淚像是流不儘似的。宋俊傑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師娘，"他端著熱粥蹲在師娘麵前，"您多少吃一點吧。"
師娘搖搖頭，目光依然停留在照片上。"他最喜歡喝我熬的粥了，"她輕聲說，"每次都能喝兩大碗"
宋俊傑感覺鼻子一酸。他記得師父喝粥時總是讚不絕口，說師娘熬的粥又香又糯，比外麵賣的強多了。
"師娘，"他輕聲說，"您教我熬粥吧。"
師娘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她慢慢站起來，腳步有些虛浮。宋俊傑趕緊扶住她，感覺她的手冰涼。
廚房裡，師娘機械地指導著宋俊傑。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米要提前泡火候要掌握好"她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宋俊傑手忙腳亂地熬著粥，時不時偷看師娘一眼。他發現師娘的臉色越來越差，趕緊扶她坐下。
"師娘，您休息會兒，"他說，"我來就好。"
師娘卻搖搖頭，"我得看著，不然他會"她突然停住了，眼淚無聲地滑落。
宋俊傑的心猛地揪緊了。他知道師娘想說"不然他會不滿意"，可是那個"他"已經不在了。
粥熬好了，宋俊傑盛了一碗遞給師娘。"師娘，您嘗嘗。"
師娘接過碗，手抖得厲害。她舀了一勺粥，眼淚卻先掉進了碗裡。
"味道"她哽咽著說，"很像"
宋俊傑鬆了口氣。他知道，這碗粥或許能讓師娘想起一些美好的回憶。
那天晚上，宋俊傑聽見師娘房間裡有動靜。他悄悄走過去，看見師娘坐在床邊，手裡拿著師父的煙鬥。
"你說要戒煙的"師娘輕聲說，"可是每次修車累了，還是會偷偷抽兩口"
宋俊傑站在門外，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記得師父每次抽煙，師娘都會生氣地奪過煙鬥，可是轉身又會細心地清洗乾淨。
"師娘，"他輕聲說，"您睡會兒吧。"
師娘搖搖頭，"我睡不著"
宋俊傑蹲在師娘麵前，"那我陪您說說話吧。"
師娘看著他，眼神有些恍惚。"俊傑，"她輕聲說，"你長得越來越像他了"
宋俊傑愣住了。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和師父相像。可是在師娘眼裡，或許每個關心她的人，都帶著師父的影子。
那天晚上，宋俊傑陪著師娘說了很久的話。他說起師父教他修車時的趣事，說起師父偷偷給師娘買禮物的樣子，說起師父救人的英勇
師娘聽著聽著，眼淚又掉了下來。可是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那麼空洞了。
"俊傑，"她輕聲說，"謝謝你"
宋俊傑搖搖頭，"這是我應該做的。"
從那天起，師娘的狀態慢慢好轉。她開始吃飯，開始睡覺，開始照顧小芸。可是宋俊傑知道，師娘的心裡永遠有一個地方是空的，那是屬於師父的位置。
師父去世的第一個春節，家裡格外冷清。宋俊傑特意買了紅紙，學著剪窗花。師娘看著他的笨拙樣子，忍不住笑了。
"你師父以前也這樣，"她說，"剪得歪歪扭扭的，還非要貼在窗戶上"
宋俊傑看著師娘的笑容，感覺心裡暖暖的。他知道，師娘正在慢慢走出陰霾。
那天晚上，師娘做了很多菜。她給師父的遺像前也擺了一副碗筷，就像他還在一樣。
"來，吃飯吧，"師娘招呼宋俊傑和小芸，"你師父最喜歡過年了"
宋俊傑看著師娘忙碌的身影，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堅強。他知道，師娘正在用她的方式，守護著這個家，守護著師父留下的回憶。
師父去世的第二年春天，院子裡的桂花樹開花了。
師娘站在樹下，仰頭看著滿樹的金黃。微風拂過，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像是下了一場金色的雨。
"他最喜歡桂花了，"師娘輕聲說，"每年這個時候，都要摘一些做桂花糖"
宋俊傑站在師娘身後，看著她單薄的背影。他知道，師娘又在想師父了。
"師娘，"他輕聲說，"我幫您摘一些吧。"
師娘搖搖頭，"不用了，"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沒有他，做出來的糖也不甜"
宋俊傑感覺心裡一酸。他記得去年這個時候，師父還在院子裡忙活，師娘在旁邊笑著指點。空氣中彌漫著桂花的香氣，還有師父爽朗的笑聲。
"師娘，"宋俊傑說，"我陪您去院子裡坐會兒吧。"
師娘點點頭，任由宋俊傑扶著她在石凳上坐下。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俊傑，"師娘突然說，"你今年十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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