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籠罩著他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隻有下頜線在遠處舞台慘白追光的微弱反射下，繃得極緊。
隻有離得足夠近，且足夠細心的人，才能捕捉到那轉瞬即逝的細節。
大屏幕上的票數還在不斷變化。
現在沒有人知道票數最後會定格在哪裡，但他們知道，此刻票數正在不斷攀升。
又過了一會。
票數依然在上升，但是上升的速度緩慢起來。
陳墨一直緊抿的幾乎成一條直線的薄唇，極其輕微地難以察覺地顫動了一下。
他也在心中猜測著最終的票數。
總決賽的投票機製和之前的都不一樣。
以前是現場觀眾投票，現場一共就六百多投票器，所以票數有上限。
就算票數再高都不會超過上限。
但總決賽加入了場外觀眾投票。
場外的觀眾是沒辦法預測的。
所以陳墨也不知道黑熊樂隊會多少票。
就在所有人都緊盯著緩慢攀升的數字時。
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停了下來。
最終定格在了92523票。
所有人先是一怔。
演播大廳陷入短暫的停滯。
緊接著潘禾的聲音陡然想起。
“九萬兩千五百二十三票！”
“刷新了總決賽開始以來的票數記錄。”
“感謝現場的觀眾，感謝正在收看直播的觀眾們！”
“樂夏的總冠軍誕生了！”
“我們的冠軍！黑熊樂隊！”
所有的燈光，所有的鏡頭同時鎖定黑熊樂隊四人。
一滴水珠，在舞台頂光掠過劉鵬側臉輪廓的瞬間，極其迅疾地從他眼角滑落，沒入衣領的陰影中，快得如同幻覺。
邢萬坤第一個衝到了劉鵬身上，緊緊的抱住了他。
“老大，我們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緊接著是黃達，還有李民。
四人緊緊的抱在一起，此時也不顧及形象不形象了。
眼淚鼻涕哭成一片，四個人哭的像個孩子。
陳墨看著舞台上方的四人。
他們一路走來，確實太不容易了。
心裡一酸，紅了眼眶。
他幾乎是同時，極其自然地，微不可查地側了下頭，抬手的動作快得像是要拂去一粒塵埃，指尖迅速擦過眼角下方那幾乎不存在的濕痕。
陰影重新覆蓋了他的麵容。
剛才那一瞬間的波動仿佛從未發生。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舞台中央那四個凝固的身影，投向那片依舊在沸騰咆哮的觀眾海洋。
導播室裡，一個眼尖的導播捕捉到了這個轉瞬即逝的鏡頭。
他幾乎是本能地，將那個角落的特寫畫麵切進了主屏幕的分割畫麵裡，雖然隻有短短一秒，隨即又切回了舞台全景。
但這一秒，足以讓無數屏幕前的觀眾心頭巨震。
“臥槽？！我是不是眼花了？陳墨……哭了？”
“那個擦眼睛的動作，他肯定擦了什麼。”
“我的天……陳墨自己拿總冠軍的時候都沒有哭吧，這是黑熊樂隊總冠軍啊，他為什麼哭啊？”
“廢話！這歌是他寫的！那是他的心血！沒有陳墨就沒有黑熊樂隊啊！”
觀眾席上，不知是誰，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帶著哭腔，聲嘶力竭地喊出了那句此刻最能代表所有人心情的話，穿透了鼎沸的人聲。
“牛逼！”
聲浪排山倒海，帶著滾燙的溫度，狠狠撞擊在舞台上那四個幾乎被掏空的身影上。
一絲微弱的光，仿佛真的在那片被焚燒殆儘的灰燼深處，掙紮著，重新亮起。
陳墨站在陰影裡，看著那點點倔強的星光在黑暗中亮起，看著舞台上那四個最耀眼的星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