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俊豪的臉色稍緩,看向銀蛇。
“......沒有誤會,也沒有困難。”
銀蛇打斷了執行導演的話,他抬起頭,目光越過暴怒的馬俊豪,看向舞台上方冰冷的燈光,又仿佛穿透了那些燈光,看向某個遙遠的地方。
“就是突然覺得,站在這裡,唱那些歌,爭那些輸贏......很沒勁。”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疲憊和厭倦。
他想起了陳墨的歌。
那些歌詞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塵封已久的記憶之門,那些被刻意遺忘用憤怒和虛張聲勢掩蓋的童年傷痛,此刻清晰地湧上心頭。
他曾經以為用最硬的歌詞最狠的腔調,就能證明自己夠強,就能掩蓋內心的脆弱。
他渴望在這個舞台上證明自己,渴望得到認可,渴望用成功去狠狠打那些拋棄他看不起他的人的臉。
他在用嘶吼去證明自己,用憤怒的歌詞去宣泄情緒。
甚至他原本準備今天唱的那首新歌,也是如此。
他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可當陳墨用最樸實的語言,唱出那些他心底最深處的孤寂和被迫的成長時,他突然發現,自己一直以來追求的“硬”和“狠”,在那種直抵人心的共鳴麵前,顯得那麼蒼白和空洞。
馬俊豪那種浮於表麵的攻擊性、對“對手”的蔑視,對名次的狂熱,在陳墨那如山般沉穩,如海般包容的力量麵前,更是顯得可笑又可憐。
銀蛇不想變成那個樣子。
他寧願退出比賽,也不想把那首歌唱出來了。
銀蛇在這一刻突然發現,他似乎,可以換一種形式去說唱。
把說唱換成另一種顏色。
不是灰暗的,而是鮮亮的,溫暖的顏色。
他跟著馬俊豪,看到的是怎麼用flow去攻擊,用歌詞去diss,去爭奪所謂的勝利而變得麵目全非。
可陳墨告訴他,說唱也可以有另一種力量——撫慰、理解、鼓勵,甚至救贖。
這種認知上的巨大衝擊,讓他在馬俊豪戰隊裡感到前所未有的格格不入。
剛才馬俊豪那場慘不忍睹的表演,更是徹底澆滅了他最後一點鬥誌。
他不想再為了迎合導師,為了爭奪名次,去唱那些連自己都覺得“沒勁”的東西了。
“銀蛇!你想清楚後果!”馬俊豪被銀蛇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徹底激怒了,“你和節目組簽了合同的!擅自退出是要賠償的!違約金你賠得起嗎?你以後還想不想在這個圈子裡混了!”他試圖用合同和前途來威脅。
雖然他們的麥都被切斷了,觀眾不會聽到,但周圍的人還都能聽到。
跟銀蛇關係不錯的歌手,在聽到這些話後微微蹙眉。
雖然是簽了合同,但跟導師沒什麼關係,簽合同也是跟節目組簽的,所以馬俊豪的話就顯得很刺耳,還帶著上位者的傲慢。
銀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近乎嘲諷的笑意,這笑意在陳墨的“平淡”表演後,在他心裡就紮下了根。
他看向馬俊豪,眼神裡沒有了以往的敬畏,隻剩下一種近乎憐憫的平靜:“馬老師,合同的事,該賠多少,我認。至於以後......”
他頓了頓,“再說吧。”那語氣,仿佛已經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