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思考片刻繼續說道。
“那......如果小姨不隻是小姨......”陳墨斟酌著用詞，聲音放得更輕，“比如，像幼兒園其他小朋友的媽媽那樣......一直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你覺得好不好？”
他問得極其委婉，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女兒，也怕聽到不符合預期的答案。
陳墨心裡開始有些緊張。
他不確定小橙子的回答。
畢竟是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
她還不一定了解媽媽和小姨的區彆，從小到大小橙子都沒有真正的有過媽媽。
然而，小橙子的反應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小家夥原本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睜大了，她坐直了小身子，臉上滿是詫異和困惑，清脆的聲音帶著不解：“小姨不就是媽媽嗎？”
這回輪到陳墨愣住了。
陳墨完全竟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綠燈亮了，後車的喇叭聲讓他回過神來，他趕緊啟動車子，心臟卻因為女兒這句話而劇烈地跳動起來。
“寶貝兒……為什麼覺得小姨是媽媽？”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小橙子歪著小腦袋，似乎覺得爸爸的問題很奇怪，掰著手指頭，用稚嫩卻清晰的邏輯說道：“因為小姨會來接我放學呀，像一一的媽媽一樣。小姨會給我講故事，陪我睡覺，給我紮漂亮的小辮子，給我買一切我想要的東西……還會去幼兒園和爸爸一起跟我參加親子運動會啊！老師都說小橙子的小姨真好！”她頓了頓，小臉上露出依賴又驕傲的表情，“小姨就是對小橙子最好最好的人！除了爸爸和姑奶奶！”
陳墨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
原來，在小橙子簡單純粹的世界裡，身份的界定並非依靠血緣稱謂，而是依靠日複一日的陪伴和付出。
誰給了她母親般的關愛，誰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誰就是她心中那個“媽媽”一樣的存在。
林雅雖然頂著“小姨”的稱呼，卻在不知不覺中，早已承擔起了母親的角色。
她會記得小橙子的每一個重要時刻，會耐心解答她無數個“為什麼”，會在她生病時整夜守護，會因為她的一點小進步而欣喜不已……
這些點點滴滴的日常，早已超越了“小姨”的範疇，深深烙印在小橙子幼小的心靈裡。
所以，在小家夥的認知裡，“小姨”和“媽媽”並不是對立或分離的身份，而是奇特地融合在了一起。
林雅就是那個會為她做一切事情，給她無限溫暖和安全感的人。
陳墨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塊巨石，激蕩起層層漣漪。
他一直以來顧慮的，擔心的女兒無法接受的問題，似乎根本不存在。
在小橙子心中，林雅早就是家人，是如同母親一般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看著後視鏡裡女兒那理所當然又充滿信任的小臉，一個清晰而堅定的念頭，終於衝破了連日來的猶豫和混沌，在他心中慢慢沉澱和成形。
或許，他需要的不是再去詢問或者確認什麼，而是勇敢地回應那份早已存在並且被女兒自然而然接納了的深厚感情。
夜色漸濃，車流如織。
陳墨載著再次進入夢鄉的女兒，向著家的方向駛去，而他的心中，卻仿佛點亮了一盞明燈，照亮了前路，也照見了自己真正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