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自然是沒找到人。
張民貴徹底不想管胡家這攤爛事,讓人去報公安。
結果,公安來了以後,昨天嚷嚷著報公安的胡傳根卻安靜下來,也不說宋小薇故意殺人逃跑了,隻說是一家人起了爭執,不小心被誤傷。
至於宋小薇,因為誤傷他心裡害怕,找地方躲起來了。
也許知道他沒事以後,就會自己回來。
當事人都不追究了,公安也沒什麼好說的,而且,確實宋小薇跑出去的時候都不足二十四小時,也達不到立案的條件。
公安教育了胡傳根幾句就走了。
公安走了以後,張民貴冷笑:“好好好,合著說什麼報公安是威脅我這個大隊長,再報了公安,你倒來做好人。”
“胡傳根,以後你們胡家有什麼事,你有什麼事,都不要找大隊,不要找我這個大隊長,我侍候不起你們胡家人。”
胡傳根急了:“大隊長,我這也是為大隊考慮,真要指揮宋小薇殺人,那咱們大隊不得抬不起頭?”
張民貴:“嗬,你昨天說要報公安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其實吧,不管胡傳根鬨不鬨,出了這種惡性事件,人沒找著,公安是一定要報的,不然到時萬一死在外頭,大隊脫不了乾係。
隻是胡傳根這般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做法,屬實讓人惡心,張民貴正好正此機會表明態度,不和胡家沾邊。
宋小薇一直不見蹤影,剛開始兩天還有村民討論,很快,村民的注意力就被其他事情吸引了。
隔壁勞改農場,來了勞改下放人員,京市來的右派,滬市來的資本家,還有家中藏有外文書的臭老九……
這些人來的那天,公社開大會掛牌批鬥,讓各大隊派代表去參加批鬥,對這些有問題的壞分子,進行思想再教育,進行思想改造。
批鬥從早上進行到下午,顧長清就在現場,發現這些人當中,果然有原主上輩子熟識的人。
就連批鬥結束後,他們住的棚子,也是原主一家上輩子住的那間。
隻不過,這輩子,顧長清把顧父顧母送去港城,所以住在一起的三戶人,除了那位老教授帶著孫子,以及另一家從京市來的連同小夫妻在內的一家四口,還有一戶海城來的“資本家。”
沒下放前,這些每一個都是體麵人。
他們有足夠的經濟條件,無論見識和學識都不是一般人能比,任何時候,都儀容乾淨,體態挺拔,神態從容。
這是學識,地位,金錢給予人的底氣。
可現在,也正是這幾樣東西,讓他們萬劫不複。
他們身上光鮮的外衣早已被剝下,穿著農場給的不知從哪裡翻來的補丁加補丁的粗布麻衣,上麵大片大片的汙漬,甚至帶著不知名惡臭。
一天的批鬥下來,身上被人扔了爛菜葉,臭雞蛋,有人朝他們身上吐口水的,更有人心懷惡意,往他們身上臉上砸石頭。
身體和精神雙重羞辱,讓人搖搖欲墜,大受打擊。
被石頭砸中的額角還在汩汩流血,扔在身上的臭雞蛋粘糊糊讓人惡心……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仰頭,不讓它流出來。
京市那位年輕人輕聲道:“我去打點水來,大家清理一下。”
然而,才出門,便被攔住:“站住!誰讓你外出的?”
年輕人拳頭攥緊,克製了又克製:“我不走遠,隻是去打點水。”
“那也不許!這個點不許外出不知道嗎?早乾什麼去了?”
“臭官僚!還以為是以前,你們作威作福的時候!”
“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