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孤寂。
這是離開盧龍塞之後,魏哲最大的感受。
隨著塞外的寒風裹挾著砂礫卷過連綿起伏的荒原,魏哲隻感覺一陣透骨的涼意。
不過魏哲卻麵無表情,依舊勒馬疾行,隻是將口鼻上的麻布提了提。
而在獵獵旌旗之下,黑壓壓的軍陣則如同一股移動的鋼鐵洪流,鐵甲相擊的鏗鏘聲與戰馬的響鼻聲混雜,驚起遠處沙丘上盤旋的禿鷲。馬蹄前腳剛剛揚起一片塵煙,不一會兒便消散在寒風之中。
由於這次出兵以奔襲為主,所以魏哲並沒有帶一個步卒。
甚至就連輜重隊都儘是馱馬騾子,基本實現了全軍機動化。
也就是手握幽州和遼州的魏哲有這底氣,換一般諸侯恐怕有這心也沒這資源。
當然,一般關東諸侯也湊不出一萬府兵。
直到暮色漸至這支好似長蛇一般漢騎方才緩緩停下,安營紮寨。
馬背上,看著遠處群山的陰影魏哲不由皺眉道:“還有多遠?”
一旁正蹲在地上嘗土的蹋頓聞言立刻好似忠犬一般快步近前道:“啟稟將軍,不遠處就是白狼水了,北行百裡有一處隘口,出隘口往東南行二十裡是一片河穀平原,白狼山便在此間!”
隨軍文吏聞言當即取出羊皮輿圖,疾步走到魏哲馬下展開。
看著輿圖上的山水地勢,魏哲眉頭緊皺,似乎在考慮什麼。
話說蹋頓口中的白狼水可不是山東半島上白狼河,而是指後世的大淩河。齊國北伐山戎、曹魏征討烏桓、前燕入主中原、北齊攻打契丹、隋唐平定高句麗,都曾經以大淩河穀為行軍主道。
班固在《漢書》中也曾記載:
白狼水出右北平郡白狼縣東南,東流為二水。右水即渝水也,自塞南入海。另一水由東北出塞,為白狼水,又東南流,至故遼東郡房縣界,注於遼水。
因河水發源於白狼縣,故名白狼水。
至於白狼縣則本為戰國時期燕國所立的白庚都,前漢時改名白狼縣,為右北平郡十六縣之一。不過本朝立國之後白狼縣早就被侵吞,為烏桓地,光武帝也就沒有恢複。
於是白狼縣的治所白狼城,就這樣成為了烏桓人的過冬營地。
不過相比於後世的大淩河,如今的大淩河水係更為複雜。
由於這一地區海拔較低,受大淩河、小淩河切割,地形破碎。所以每當夏秋季節,大淩河水係區域的河流便會形成一個個水泊、河汊,形成一片灘塗泥濘。
但因為地處燕山和醫巫閭山交接地帶,卻導致這片河穀地成了天然的避冬之所。
往年每當開春時,烏桓部落便會至老哈河畔遊牧,夏季便會轉到七老圖山一帶,秋季則會趕往努魯兒虎山周邊,而冬季便會又返回白狼山。
畢竟白狼城乃一城控三源,即大淩河南源、西源和滲津河上遊。
關鍵還一城連三路:南行“廣都”,東北行“柳城”,西北行“平剛”道。
可以說該城是“盧龍道”出塞後,右北平郡內最重要的交通和軍事重鎮。
隻可惜如此緊要的位置前漢時便落入烏桓人之手,反而滋養了烏桓人。
從某種程度來說,遼西烏桓大人丘力居正是占據了此處才得以總領三郡烏桓。
雖然魏哲不太想歸罪於光武帝,但如今漢朝的很多隱患確實都是他埋下的。
佛係也好,無能為力也罷,作為開國天子他確實沒有做到收複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