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之後,勝負雖分,喧囂未休。
臨平鄉外三五成群的潰兵在曠野中亂竄,魏軍也沒有追擊。
畢竟此戰淳於瓊據營而戰,西路袁軍兩萬多人幾乎被全殲於此,縱然有些許漏網之魚也無關緊要。
至於封鎖消息那就更沒必要了,像這種級彆的大戰一旦發生就彆指望保密。
與其在這方麵花費心思,還不如殺人的時候再麻利一點。
兵家之事就是這樣,一步快步步快。
有時候即便對方知道你想乾什麼,但已經來不及做出有效的應對了。
……
話分兩頭,當臨平戰場落下帷幕時,漳水河畔的張燕卻陷入兩難之中。
“魏公威那廝去了臨平鄉?”
淳於瓊的使者還不知道大戰已經結束,當即焦急的懇求道:
“卑職絕無虛言,還請將軍速速發兵,遲者晚矣!”
但張燕卻不為所動,隻是眉頭微皺道:“那廝帶了多少兵馬?”
“約莫兩萬左右,多為騎兵。”使者也不知道張燕在顧慮什麼,隻能勸道:“此賊雖悍,但合貴軍與我軍之力前後夾攻,必能大敗魏軍。如此天賜良機,將軍千萬莫要錯過呀!”
隻是無論使者怎麼說,張燕卻始終沒有給個準話。
待淳於瓊使者退下之後,伺立左右的張方忍不住開口道:
“父親,兵貴神速,這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魏哲都從城池裡麵出來了,隻要他們合力夾攻即便沒有大勝也不會大敗。
若是再讓魏哲龜縮在下曲陽之中,縱然兩軍最後攻克估計也會死傷慘重。
亂世之中,兵馬才是立足的本錢。
如果黑山軍傷亡過重,那麼就算魏哲身死估計他們父子也沒辦法竊取幽州。
於是乎不等張燕開口,張方便主動請纓道:
“兒願為先鋒,淳於將軍若見了我,想必也能再多堅持一陣子。”
“胡鬨!”張燕頓時瞪了他一眼,訓斥道:“豎子無知,焉知此中凶險?”
張方這小子都能想到的東西,張燕會不明白嗎?
他之所以還在猶豫,主要是在考慮下一步是打下曲陽還是支援淳於瓊。
畢竟下曲陽可是魏軍的糧倉,從中山國和涿郡轉運來的糧草都快堆滿了倉庫。
那什麼,冀州畢竟是袁紹的地盤,有些信息他還是能搞清楚的。
隻是袁紹這回卻很難效仿曹操那樣來一回奔襲“烏巢”了。
因為魏哲早就考慮到這一點,不僅給中山相耿武留下一萬屯兵守衛糧倉,同時還將原來的下曲陽義兵以及相關家小全都遷居城中,免得被人拿家小要挾。
這群義兵論戰鬥力或許不算什麼,但卻大大增強了魏軍在下曲陽的統治基礎。
毫不誇張的說,倘若城中有士族、豪強敢趁機作亂響應袁軍,用不著魏軍出手這些義兵群體就會主動把他們砍成十八塊。
原曆史中,淳於瓊守衛烏巢時雖也有上萬兵馬,但防禦終究還是薄弱了些。
當然,對於這些張燕自然不知道,他隻清楚糧倉的重要性。
如果能攻占下曲陽……不,隻要對下曲陽造成威脅,魏哲估計都會連忙撤兵。
如此一來,他不用趕赴臨平也照樣可以替淳於瓊解圍。
圍魏救趙的計策張燕也會用,真當他沒讀過兵法麼?
甚至這裡麵張燕還隱藏著另一層意思,那就是提防淳於瓊。
作為資深老賊的他可不會像張方那個傻小子一樣把淳於瓊真的當友軍。
袁紹雖說是表他當幽州刺史,但張燕心底卻始終有些不放心。
誰知道淳於瓊這廝是不是準備拿他當替死鬼!
屆時他人都死了,袁紹再追封個幽州刺史也就算不上食言了。
想到這裡,張燕越想就越覺得淳於瓊的求援有點可疑。
明明接戰不足一日,哪裡就危急到這種程度了。
兩者兵力相當,淳於瓊還是據營而守,縱然是頭豬也能堅持三五天吧?
由此可見淳於瓊不是故意保存實力引他前去,就是有意藏拙。
就這樣,一番思量之後張燕果斷決定還是朝著下曲陽前行。
圍魏救趙者,攻敵所必救也!
反正幫淳於瓊解圍就行了,至於圍攻完全可以等魏哲撤回下曲陽再說。
屆時他以逸待勞攔截魏軍,自然可以和淳於瓊合力一舉破敵於城外。
不得不承認,相比於張方的建議,張燕這個方案的風險確實要低多了。
本來還有些不解的張方聽完父親的指點後亦是無話可說。
……
與此同時,距離黑山軍大營不遠處的一處塢堡中,張遼所部也在爭論不休。
說來此事還和張燕脫不了乾係。
由於他受命遲滯西麵這支黑山軍,所以這幾天一直騷擾不斷。
並且每次張遼出動的兵馬都不超過千人,不樹旗幟、不多糾纏。
黑山軍不知底細,還以為一直都是張遼率人跟隨左右,那叫一個厭煩。
按理來說,張遼的任務其實已經完成了。
因為按照黑山軍現在的速度,等張燕趕到下曲陽時魏哲估計也到了。
等到那時就不是張燕與淳於瓊合擊魏軍,而是魏哲與耿武前後夾攻黑山賊了。
然而問題在於,通過一路的騷擾張遼也察覺到了黑山賊的成色。
簡單來說,就是山地兵來到了平原戰力也就那樣。
至少張遼覺得,他完全可以做得更多。
“臨平一線尚且還沒有傳回消息,若任由這支黑山賊行動,吾恐其會放棄下曲陽,支援淳於瓊所部。屆時會發生什麼,諸位想過沒有?”
正廳之中,隻見張遼麵色凝重道:
“稍有不慎,便會陷君侯於腹背受敵之地。”
“為了君侯,我等必須冒險一搏!”
張遼不是張燕肚子裡的蛔蟲,他自然猜不到張燕會怎麼選。
但是這裡麵的變數太多了,張遼擔心黑山軍未必會攻擊自家糧倉。
故此一番衡量之後,他方才決定賭一把。
見張遼這麼一說,室內的幾位屯兵司馬頓時再無二話。
畢竟屯兵體係是魏哲一手建立起來的,論忠心他們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於是當日張遼便從五千屯兵之中,募敢死者八百人,殺牛宰羊犒饗猛士。
倒不是張遼喜歡以少擊多,而是夜襲這種事情本就在精不在多。
原曆史中張遼鎮守合肥時,也是從七千守城士卒中挑選八百虎士登鋒陷陣。
說來張遼這八百陷陣士,才應該是演義中高順那個“陷陣營”的原型。
畢竟高順所練的“陷陣營”論戰績可遠不如張遼的八百陷陣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