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一:鐘聲與消毒水
杭州的傍晚總是帶著一絲潮濕的涼意,尤其是在南山路的天主教堂附近。我站在診所的露台上,手裡拿著噴壺,給那幾盆吊蘭澆水。吊蘭的葉子在晚風中輕輕搖曳,像是無聲的歎息。遠處傳來教堂的晚禱鐘聲,低沉而悠長,仿佛在提醒人們一天的結束。
我低頭看向樓下的梧桐樹,那裡站著一個男人,穿著皺巴巴的白大褂,手裡夾著一支香煙。他的目光直直地盯著教堂尖頂上的十字架,香煙已經燃到了濾嘴,他卻渾然不覺。我知道他是誰——王明遠,35歲,醫生,職業壓力患者。這是他第三次來我的診所,每次都會提前半小時到,然後站在教堂的彩繪玻璃窗下發呆。
我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回到診室,將剛烤好的桂花米糕放在茶幾上。桂花香氣彌漫在空氣中,混合著杭菊枸杞茶的清香,讓人感到一絲溫暖。窗外的廣場舞音樂響起,是那首熟悉的《茉莉花》。我坐在沙發上,等待著王明遠的到來。
幾分鐘後,他推門進來,依舊穿著那件皺巴巴的白大褂,臉上帶著疲憊的神情。我指了指茶幾上的米糕,示意他坐下。他機械地拿起一塊米糕,咬了一口,眼神依舊有些渙散。
"王醫生,"我輕聲開口,"您每次提前半小時到診室,都會站在教堂西側窗下看彩繪玻璃。"我頓了頓,繼續說道,"上周四暴雨,您白大褂左肩洇濕的形狀和彩窗上聖馬可的披風一模一樣。"
王明遠的手突然頓住了,米糕懸在半空中。他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像是被我看穿了什麼。我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繼續說道:"您是不是經常在手術前,站在教堂外發呆?"
他沒有回答,隻是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米糕的邊緣。我知道,他的心裡有一道坎,一道他自己都無法跨越的坎。
場景二:手術刀與桂花糖
"今天有台心臟搭橋手術,"王明遠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患者的女兒塞給我一包桂花糖。"他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一包糖,糖紙已經有些皺巴巴的,"她說她爸爸最愛吃這個,等出院後要一起去滿覺隴打桂花。"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轉著糖紙,眼神有些空洞。我注意到他的右手小指在微微抽搐,這是典型的軀體化症狀,說明他的壓力已經積累到了一個臨界點。
"可是那人是主動脈夾層,"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我拿手術刀的手……"他沒有說完,但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作為一名心臟外科醫生,他的手就是他的生命,任何細微的顫抖都可能帶來致命的後果。
我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百葉窗,讓教堂的暮光斜斜地照在沙盤模型上。沙盤裡的微型西湖泛著微光,像是被夕陽染上了一層金色。
"您女兒應該和患者女兒差不多大吧?"我輕聲問道。
王明遠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桂花糖掉在了茶幾上。他的眼神變得複雜,像是被觸動了某根敏感的神經。我知道,他的女兒是他心中最柔軟的部分,也是他最大的愧疚。
"她……"他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哽咽,"她上周寫了篇作文,題目是《我的爸爸》。"他苦笑了一下,"她說,醫院才是爸爸親生的孩子。"
窗外的廣場舞音樂突然變得清晰起來,是那首熟悉的《梁祝》。王明遠的目光落在沙盤上,久久沒有移開。我知道,他的心裡有一片湖,湖水早已被壓力和愧疚填滿,隻差一陣風,就能掀起驚濤駭浪。
場景三:心電圖與廣場舞
我走到留聲機旁,輕輕放下唱針,黑膠唱片緩緩轉動,評彈《白蛇傳》的調子悠悠響起。琵琶聲清脆婉轉,像是西湖的水波輕輕蕩漾。
"試試跟著節拍呼吸,"我輕聲說道,將手放在腹部,"像給新生兒做心肺複蘇那樣輕柔。"
王明遠閉上眼睛,白大褂的下擺隨著呼吸緩緩起伏。他的呼吸漸漸與琵琶聲同步,緊繃的肩膀也慢慢放鬆下來。我知道,他在努力找回那種掌控感,那種在手術台上應有的冷靜與專注。
"明天要不要來跳廣場舞?"我突然問道,打破了沉默。
他睜開眼睛,有些困惑地看著我。
"領舞的周阿姨裝過您做的心臟支架,"我笑著解釋道,"她總說您是她的救命恩人。"我指了指窗外,廣場上的人群正隨著《梁祝》的旋律翩翩起舞,"看見那個穿紅綢衫的阿姨了嗎?她的起搏器還是您親手調試的。"
王明遠的目光落在窗外,眼神漸漸變得柔和。我知道,他在重新找回那種與患者的連接,那種不僅僅是醫生與病人的關係,而是人與人之間的溫暖與信任。
場景四:聖詠與手術燈
那是一個暴風雨的夜晚,雨點猛烈地敲打著窗戶,像是無數隻手在急切地拍打。我剛準備關燈休息,突然聽到急促的敲門聲。打開門,王明遠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外,臉色蒼白,眼神渙散。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