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興旺沉吟半晌,眉頭緊鎖,顯然仍在思索李凡那番“醫心”之論。
他緩緩開口,帶著幾分固執:
“小兄弟,你說的那孟健怡,固然有錯。可醫者仁心,懸壺濟世,本就不該計較個人得失,更不應以此為手段……”
李凡聞言,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打斷道:
“哦?照梁老先生的意思,莫非是要像您方才那般,救了他兒子的性命,轉過頭來卻被人指著鼻子趕出門,連頓安生飯都吃不上?”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行善積德,固然是好事。可也要看對什麼人。若是幫了惡人,讓他更有底氣作惡,那這善舉,又與幫凶何異?更何況,總不能為了行善,把自己逼到連飯都吃不起的境地吧?”
梁興旺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李凡的話像是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他心中的某個點。
是啊,自己行醫一生,救人無數,到頭來卻落得如此境地。
那孟健怡的嘴臉,此刻想來依舊讓他心寒。
難道,真是自己哪裡想錯了?
李凡見他不再言語,起身走到麵館的灶台邊,跟老板要了兩隻大碗,舀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麵湯,端了過來。
“梁老先生,先喝口熱湯開開胃。”
梁興旺接過麵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眼神也開始遊移起來。
錢!
他身上分文沒有!
剛才一心想著要好好感謝李凡,如今真坐下來吃飯,才驚覺這個最現實的問題。
他端著碗,心思卻完全不在眼前的麵湯上,目光在小小的麵館裡四下打量起來,盤算著怎麼才能在吃完飯前,掙到這兩碗麵的錢。
總不能真讓小兄弟付錢,那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正焦灼間,梁興旺的視線落在斜對麵桌子旁一個獨自吃麵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約莫四五十歲,一臉的胡子拉碴,麵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紅,脖子也顯得粗短。
梁興旺心中一動,職業的本能讓他看出了些端倪。
他放下碗,起身走了過去,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隨意些:
“這位大哥,看您麵相,是在哪個工地做活?”
那胡子拉碴的男人抬頭看了梁興旺一眼,見他衣衫陳舊,以為他是來打聽活計的,咧嘴一笑,露出兩排被煙熏得發黃的牙齒:
“是啊,城東邊的‘錦繡家園’,活兒倒是不缺。咋了,老哥也想找點事做?”
旁邊他一個工友模樣的漢子也搭腔道:
“老哥這年紀,估計工地老板不會收留你。不過你要是真想去,也不是沒辦法。弄個假的身份證,改小幾歲,工地那邊查得不嚴,一般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梁興旺一聽,頓時哭笑不得。
自己是想給他看病,怎麼倒成了找工作的了?
他乾咳一聲,順著對方的話頭說道:
“那……那假的,萬一被看出來,豈不是麻煩?”
“嗨!多大事兒!”
胡子拉碴的男人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工地上人來人往,誰有那閒工夫細看?都是混口飯吃。”
眼看那男人碗裡的麵快要見底,梁興旺心知不能再繞彎子了,連忙道:
“大哥,我不是找活兒的。我是看您……看您身體似乎有些不妥。”
“哦?”
胡子拉碴的男人放下筷子,帶著幾分審視打量著梁興旺,
“怎麼個不妥法?”
“恕我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