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看著輪椅上這位爺。
他有點想笑,又覺得這人挺可憐。
剛剛才幫他解了圍,這人轉頭就給自己上課。
“跟你講道理?”
李凡走過去,撿起那根被他一拳乾成九十度的鋼管,在手裡掂了掂。
“人家鋼管都懟你腦門上了,你跟人家講邏輯學?講握棍姿勢?”
他把鋼管“當啷”一聲扔在汪舟的輪椅前。
“來,你給我演示一下,怎麼用三分鐘,靠嘴皮子把這個鐵家夥說軟了。”
李凡指了指汪舟那兩條打著石膏的腿。
“你這兩條腿,就是你那套‘邏輯必勝法’的實戰成果展示?”
“戰利品不錯,挺彆致。”
汪舟被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他脖子一硬,臉上的紅腫還沒消退,又添了幾分惱怒的漲紅。
“那是策略!你懂個錘子!”
汪舟敲著輪椅扶手。
“對付流氓,要用法律和邏輯的武器,從根源上瓦解他們的合法性!你這一動手,把我們占理的局麵全毀了!”
“你這種隻知道用拳頭的莽夫,腦子裡裝的都是肌肉嗎?你隻會把事情搞得更複雜!”
李凡聽樂了。
這人挨打沒夠,還想繼續挨社會毒打。
“行,你厲害,你清高。”
李凡懶得跟他繼續辯論這種“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先挨打還是先講理”的哲學問題。
他退後一步,收起臉上的調侃。
“行了,師兄,彆裝了。”
李凡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師傅讓我過來瞧瞧,你這臥底任務,到底執行得怎麼樣了。”
師兄。
這兩個字,像個定身咒。
汪舟敲打輪椅扶手的手指停住了。
他猛地抬頭,看向李凡的眼神變了。
不再是看一個多管閒事的莽夫,而是帶著審視、驚訝,還有一點點被揭穿老底的尷尬。
旁邊的徐勤奮聽得一頭霧水。
他看看李凡,又看看汪舟。
“師兄?啥師兄?舟娃子,你倆認識?”
汪舟沒理徐勤奮。
他盯著李凡,幾秒鐘後,身上的那股子戒備和敵意消退了。
“師傅讓你來的?”
汪舟整理了一下自己有點淩亂的衣服,恢複了那副精英派頭。
“他老人家多慮了。任務?我自有分寸。”
他抬了抬下巴,一副儘在掌握的表情。
“徐師傅的農活手藝,核心技術我已經摸透了八成。”
“最多再有一年,不,半年,我就有信心讓他心服口服,把‘那東西’主動交給我。”
“用不著你來幫忙,更用不著你這種……粗暴的方式。”
他還是對李凡剛才的出手耿耿於懷。
李凡沒接他的話茬。
跟這種理論派爭論效率問題,純屬浪費口水。
他轉向徐勤奮。
老徐還蹲在地上,心疼地看著那輛跑遠的麵包車,嘴裡念叨著“一千萬”。
“徐師傅。”
李凡走到他麵前,蹲下身,平視著這位老農。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我和他,”
李凡指了指汪舟,
“我們師出農門。這次來您這,不為彆的,就為了求取貴派的‘農門傳承典籍’。”
“我師父說,隻要能通過您的考驗,您就會把書給我們。”
徐勤奮聽到“農門”兩個字,身子骨猛地一顫。
他那雙渾濁的眼睛裡,亮起一道光。
他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褲子上的土,腰杆挺直了幾分。
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李凡,又看了看汪舟。
“農門……”
他念叨著這個詞,像是念叨著一個久遠的夢。
半晌,他長長出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沒錯。老祖宗是有這個規矩。”
徐勤奮背起手,恢複了一個傳承人的架勢。
“典籍是祖宗留下的根,不能隨便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