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氣爽,陽光普照。
季然感覺自己現在正代入了這個漢子的視角,身臨其境,那種踩著風兒,一身乾勁的喜悅,讓人滿足。
季然扛著一個鋤頭,一路順著小道走到了地頭。
村子的屋簷低矮破敗,但人來人往,也算是熱鬨。今個光景不好,但老天爺保佑,雖然地裡開始生旱,但津門河道綿延,就算是乾了還有淤泥。
自個之前日日挑上無數潮濕的淤泥來,不僅沒讓稻子旱死,反而讓施了淤泥的田地愈發的茁壯。如今還有旬日就能豐收,自家的稻子明顯比周圍的肥碩了兩三倍。
季然正走著,卻瞧見一身藍白傳教士衣服,脖子上掛著鐵質十字架的王六,正帶著十幾號人,收割著自己的稻子!
季然當即急了,他大踏步的跑過去,喝道:“你們乾什麼!”
此刻,自己那心心念念,已經沉甸甸的稻米,全部都隻剩下了一地秸稈。陽光灑落在了金燦燦的稻田,隻有自家這塊最為肥碩的地,上麵被教民的鐮刀啃出了一道陽光照不到的深淵。
季然跳了下去。
為首的王六直起腰,斜眉吊眼:“抱歉啊您,剛才沒注意,認錯地了。”
季然此刻心慌得發顫,哪裡還有功夫去聽他說個什麼?
他朝著那幾人的板車就衝去!那裡,放著自己地裡的稻子!
砰!
此刻,那王六猛地伸出手,嬉皮笑臉的按在了自己的肩膀。
“老哥。”
“雖然咱弟兄幾個認錯了地,但照著神甫的話兒說,俺們這也是付出了勞動,給你收了地,你,得給錢啊!”
“乾活給錢,天經地義,是吧弟兄?”
那不著調的腔,引來了那一群二郎八蛋的教民起哄!
“給錢!給錢!”
“給錢!!”
這些教民,都是熟悉麵孔。
有前陣子砸了張員外鋪子,搶了對方銀錢,砍斷對方雙腿的劉三眼。
還有那錢六子,在碼頭搶地盤,給人賭命!稱肉量地,一把刀,一杆秤,誰切下來自己肉更沉,誰勝!
人家賭了,一刀砍下了大腿一斤肉!他慫了,還特娘的心黑手辣,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把對家給殺了,搶了錢財跑了!犯了八門的大忌諱!
還有那塊頭最大,聽說曾經做過麻匪的王二麻子。
上旬村裡二壯結婚,這個心黑的麻子搶了新娘子,關在了教堂待了四五天。前幾日,那新娘子讓裹著草席送了回來,一群無賴漢,死皮賴臉的擠在二壯家裡,學著夷人要個什麼初夜錢,不給便搶,搶了幾吊錢,殺了他家的蛋雞,吃了一頓飽飯才大搖大擺走了。
那新娘子當天晚上就上吊了,家裡的老媽是蠢婦人,心小,鑿吧不明白啊,第二天給兒媳燒了半夜黃紙,也投了井。
你說這些事兒,衙門不管嗎?
嘿,這群背宗忘祖的畜生,個個掛著鐵十字,張口閉口就是治外法權。那些芝麻大的縣長,哪裡還敢去招惹?
此刻,季然也是強壓著怒火,想著花錢了事,隻得問道:“多少錢?”
那王六大手一揮,道:“十吊銅元!”
季然瞪大了眼睛,這人也真不害臊,自己這塊地上完了稅,全賣了也剩不下這些個銀子!
不過害臊也成不得那心爛得生瘡,腦子裡流膿的無賴漢!
還不等季然理論,這王六手指一翹,指著這片田地:“還得再加上你家這些稻米,大抵夠我們的辛苦錢。”
賊咬一口,入骨三分。
季然大怒失色,立刻就上前推搡!
可是雙拳難敵四手,一會的功夫自己就被捆綁起來,押到了縣太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