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淮南傳來捷報,平叛順利,所有叛黨已經全部被抓了起來,牽涉其中的逆臣和鄉紳勾結的名冊已經派飛騎提前一步送往帝都,大軍於十月班師回朝。
十月中旬,黑曜軍浩浩蕩蕩從淮南回抵帝都,今年氣候較冷,路上押解的犯人行動不便,總是出現這樣那樣的意外,衣物穿得少了染上風寒休息兩天,刮風下雨趕路不便停上兩天,三三兩兩耽擱下來,隻怕能在年節之前趕到帝都已經算是不錯了。
西陵雲祺和西陵煊少年心性,不願跟大軍一起慢吞吞地走,恨不得馬上飛奔入皇城,於是發揮少年纏功,磨得西陵煜不得不答應他們的要求,讓他們快馬先走一步,不過為了確保兩人安危,西陵煜撥了五百鐵騎跟他一起走,隨行保護兩個少年的安全,並下了嚴令,讓麾下將士看住他們,絕不可讓西陵雲祺和西陵煊亂來。
西陵雲祺和西陵煊很乾脆地答應了下來,韁繩一甩,帶著五百鐵騎撒蹄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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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錦繡臉色驟變,正要走進殿內,卻見攝政王已經從寢宮內走了出來,一身輕便的袍服,身姿頎長,表情冷峻。
“太子怎麼了?”
西陵旻低眸道:“太子突然吐血,我還沒來得及弄清楚原因,擔心事情鬨大讓人心惶惶,隻讓人去請了舅舅過來。”
雲珩薄唇抿緊,轉頭看向榮錦繡:“你去殿內守著,彆讓陛下知道。”
榮錦繡應下,轉身走進殿內。
雲珩抬腳去往東宮,出了大正宮宮門,身體瞬間疾掠而去,速度快得讓西陵旻追趕不上,沒過一會兒就抵達了東宮。
進了東宮內殿,雲苑已經把西陵熠扶到了床上,宮人跪了一地,個個臉色刷白,惶然不安。
雲珩疾步入了內殿,看見躺在床上臉上毫無血色的兒子,麵色越發冷了些:“怎麼回事?”
雲苑跪下來:“太子忽然吐血——”
“太子殿下怎麼了?”榮錦曜一陣風似的走進東宮,跟著入了內殿,三步並作兩步抵達床邊,看到太子臉色不對,連忙執起西陵熠的手開始把脈。
雲珩轉頭環顧跪地的宮人,不怒而威的眼神讓人心驚膽戰:“東宮裡發生了何事?為什麼太子會突然吐血?”
雲苑神色微變,不安地抬手遞上一份信函:“太子是看了這份信函之後,才突然吐血。”
雲珩接過信函,尚未展開,便聽到榮錦曜聲音凝重:“太子殿下的症狀像是痛極攻心,情緒波動太大,可最近宮裡風平浪靜,好像沒發生什麼事情能讓他悲痛……”
雲珩目光落到了信函上。
一封帶著血的信函,上麵隻有一句語:二殿下遇刺身亡。
雲珩表情驟然沉厲:“這封信是誰送進來的?”
雲苑低頭:“二殿下身邊的影衛。”
雲珩嗓音冷如寒冰:“人在何處?”
雲苑到底年紀還小,幾乎扛不住這番威壓,聲音越發低了些:“他,他隻聽太子殿下和二殿下的,我……”
雲珩盯著他的頭頂看了好一會兒,隻看得雲苑雙腿發軟,冷汗橫流。
最後到底是沒再多問什麼,雲珩目光微轉,看向給太子把脈的榮錦曜:“情況如何?”
“沒有性命之憂,但肺腑受損,需要好好調養。”榮錦曜從藥箱裡拿出一個瓶子,倒出一粒透明的丹丸塞進太子嘴裡,“先護住心脈,臣去準備些藥材,稍後給太子施針。”
雲珩攥著手裡的信函,聲音冰冷:“傳武閣大教習。”
殿外剛要進來的燕書聞言,連忙轉身去傳人。
雲珩走到床邊坐下,看著西陵熠那張失去血色的臉,平靜下來之後心情變得有些複雜,一時竟不知該震怒還是慶幸。
雲珩一時也不太敢確定,目光落在殿內跪地的宮人身上,隻道:“你們都下去,太子宮的事情任何人不許泄露了口風。”
沒過多久,一道黑影如風一般快速而來,走到殿中跪下,低頭道:“屬下武閣大教習,參見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雲珩轉頭看他,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二皇子身邊的影衛是你撥給他的?”
“是。屬下奉了太子之命,給二殿下撥了兩個影衛,隨身保護殿下安全。”
“他們叫什麼名字?”
“扶風,扶影。”
“人在何處?”
“扶影還留在二殿下身邊,扶風方才回武閣述職,今晚就會回去二殿下身邊。”武閣大教習道,“他現在正在外麵候著。”
雲珩起身走了出來:“傳。”
話音落下,扶風已經進來跪下:“影衛扶風,參見攝政王。”
雲珩目光微轉,一身黑衣的扶風應當是剛出閣不久,看著不過十六七歲,身姿修長,這麼小就能出閣做影衛,顯然在年輕一輩中算是天賦極好的。
“信是你送給太子的?”
扶風伏地而跪:“是。”
“誰寫的信?”
“扶,扶影。”扶風意識到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身體不自覺地繃緊,“信是扶影寫的,屬下送到了太子殿下手裡。”
雲珩聲音越發冷漠:“二殿下現在到哪兒了?”
“已經到了寧城,最快再兩天就可以抵達帝都。”
“所以他安然無恙?”
“是。”
“既然他安然無恙,那麼武閣影衛傳假消息給太子,該當何罪?”
話音落下,殿內氣息瞬間降至冰點,仿佛寒風過境,雲珩的表情也刺骨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