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拙臉上的質疑和憤怒漸漸被一種巨大的震驚和沉思所取代。
他死死盯著那幅架構圖,渾濁的老眼中閃爍著激烈的思想火花。
作為一代大儒,他精通經史,更清楚舊製積弊之深!
蘇淵所言,句句切中要害!
這“君主立憲”、“三權分立”、“新學育才”…雖聞所未聞,卻隱隱指向一種前所未有的、更穩定、更高效、更能約束權力的可能!
另一位以博學剛直聞名的前翰林院掌院學士李東陽,顫聲問道:“主上…此製…此製聞所未聞,似效…似效泰西蠻夷之製?我華夏禮儀之邦,千年道統,豈能效法蠻夷?祖宗之法,不可輕廢啊!”
“蠻夷?”蘇淵嘴角勾起一絲冷峻的弧度,“李學士,何為蠻夷?何為道統?昔日趙宋,文明冠絕天下,卻被蒙元鐵蹄踏碎!
大羽承平百年,卻被西維,西慶、北遼輪番侵擾,終至亡國!道統何在?
禮儀何用?
能保國安民,能富國強兵,能開萬世太平者,方為大道!
泰西諸國,船堅炮利,其製或有可取之處。然朕所立之製,非效法他人,乃集古今之智,融華夏之基,創最適合我新朝、最能保我華夏子孫萬代安寧之新法!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何來效法蠻夷之說?若祖宗之法固若金湯,大羽何至於亡?!”
“這…”李東陽被問得啞口無言,額頭滲出冷汗。蘇淵的雄辯和強大的氣場,讓他引以為傲的學識顯得蒼白無力。
洛長風此時緩緩起身,他環視著那些麵帶猶疑、震撼、甚至痛苦的前同僚,聲音沉雄有力,帶著沙場的鐵血與滄桑:
“諸位!老夫半生戎馬,曆經三朝!親眼看著大羽如何從根子上爛掉!君昏臣佞,黨同伐異,兵備廢弛,民不聊生!
這舊製,就是個吃人的泥潭!把多少忠臣良將、黎民百姓都陷了進去!蘇主上此製,老夫不懂那些大道理!”
他大手一揮,指向那幅《新國體綱略》,“但老夫懂人心!懂大勢!這製度,能防昏君!能製權臣!能強國家!能安百姓!能讓將士們流的血,換來子孫後代的太平日子!這就夠了!
管他新法舊法,能救民於水火,開萬世之太平,就是好法!老夫洛長風,願以項上人頭擔保,誓死擁護主上新製!”
“末將藍武,誓死擁護!”
“末將薑缺,誓死擁護!”
兩位老帥緊隨其後,聲如洪鐘,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三位軍中巨擘的表態,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守舊派最後的心理防線被徹底擊潰。王守拙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胸中積鬱的塊壘儘數吐出。
他整了整舊朝服,對著蘇淵,一揖到地,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朝聖般的顫抖與釋然:
“老臣…王守拙…愚鈍半生,拘泥於故紙陳規,不識天變之道!今日聞主上聖論,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
主上之製,非為棄舊,實為鼎新!以分權製衡防獨夫之禍,以新學育才奠萬世之基,以司法獨立護人間正道…
此乃…此乃真正的聖王之道!老朽…心服口服!願以此殘軀,追隨主上,見證此開天辟地之新朝!縱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