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燧石城外。
赤金色的沙漠在朝陽下熠熠生輝,各家樓船如巨獸般懸浮半空,投下斑駁陰影。
城中練氣修士擠在城牆上,築基修士們則駕馭法器浮空而立,人潮如蟻。
還有各宗之前擂台戰時沒有露麵的金丹修士,也三三兩兩結伴,出現在築基修士頭頂的雲層中,周身靈光遮掩氣息,不引人注意。
蒼靈宗的落衡真人和於微,玄知站在一處,卻心不在焉,始終眯眼掃視周圍人群,試圖尋找什麼。
各宗被選出來的八位天驕站在城外沙丘之巔,衣袍獵獵。
柳桃之白衣勝雪,背負長劍,今日故作不苟言笑的冰冷樣子,倒是有幾分她師父江玉容的影子在身上。
流景宗的晏空青氣宇軒昂,身著藍衣,羅盤在其掌心緩緩旋轉。
墨家堡的墨獠一襲黑衣麵無表情,身後偃甲與他如同雙胎,金屬機關散發寒芒。
朱明宗夏綰綰一身金色短褐勁裝,煉器錘掛在腰間,低頭逗弄手上變小的烈炎蜘。
蟲穀金九螢黑紗覆麵,手上銀鈴隨風輕顫。
魑魅齋的冥妝身披黑色鬥篷,隻露出腳上那雙鴛鴦繡花鞋,她的屍傀相公靜立身旁。
玉清派的白聖傑滿身藥香,臉上時刻帶笑,一隻小小的白猿蹲在他肩上,拿著青玉藥杵齜牙咧嘴。
幾個人都站的筆直,英姿勃發,唯獨……
江意盤坐在沙地上,沒睡醒般打哈欠,花姑鋪開身體懸在她頭頂,為她遮陽驅熱。
旁邊幾人齊刷刷看過來,一個個臉被烈日灼得皮膚緊繃,見江意又涼快又舒服,都感覺很不爽。
見此,江意抹著眼角因為打哈欠溢出的淚水,“我體虛站不住,我隨意,你們彆管。”
夏綰綰直接白眼翻起來,心想她最好是有真本事,不然裝成這樣,遲早要被她打死!
站得比較遠的柳桃之聞言,心想大師姐靈根都碎了,身體肯定還沒恢複過來,原來那麼硬朗一個人,麵對魔潮都沒退縮過,如今連站著都疲累。
我的大師姐,太可憐了——
魑魅齋的冥妝輕笑一聲,轉頭看自己的屍傀相公,屍傀立刻取出一把紅色油紙傘撐開,為冥妝遮陽,冥妝含羞,“多謝相公。”
夏綰綰見狀諷刺道,“都是你自己操控的,裝什麼恩愛夫妻。”
鐺——
清越鐘鳴從頭頂傳出,隻見玉清派的玉壺真君步步生蓮,從琉璃台上緩步而下。
“諸位,首屆問道會應運而生,定得倉促,便也不講那麼多規矩了,今日便由本座來主持此會。”
玉壺真君廣袖輕揚間,八枚丹丸衝天而起。
“爾等各選一丹,抽簽定序。”
話音一落,在場幾人各顯神通,各自攝走一枚丹丸。
江意慢悠悠地站起身,指尖輕掐法訣,一道淨塵術如水波般拂過紅袍,細碎的沙粒簌簌落下。
她懶散地伸手接過最後一枚青色丹丸,丹丸入手便化作一股清冽藥力順著經脈遊走全身,霎時驅散所有疲憊,令她神清氣爽。
環顧四周,其餘七位天驕亦是容光煥發,戰意昂揚。
每個人頭頂,都出現一個數字。
清風卷起黃沙,在半空中化作幾行大字,即便是遠在燧石城城垛上的練氣修士們,都能用肉眼看得一清二楚。
玄英劍宗柳桃之,對戰,魑魅齋冥妝。
流景宗晏空青,對戰,朱明宗夏綰綰。
玉清派白聖傑,對戰,蟲穀金九螢。
蒼靈宗江鶴影,對戰,墨家堡墨獠。
名單一出,半空中的玉壺真君指尖輕抬,袖中忽有清光流轉,如藥爐初開時蒸騰的氤氳丹氣,頃刻間彌漫整片沙海。
“起。”
一聲輕喝,沙地震顫。
四道翠色光柱從沙漠中衝天而起,在半空盤旋交織成陣。
霎時間,方圓百裡的燥熱焚風被滌蕩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沁人心脾的藥香。
沙漠裂開四道溝壑,熾熱的地火從裂隙中湧出,在玉壺真君的引導下灼燒沙海,眨眼間鑄成四塊琉璃地台。
江意低頭看了眼自己鞋底,看起來還挺防滑,那就沒事了。
“落!”
玉壺真君廣袖一振,四塊被大陣包裹的琉璃台徹底凝實,猶如沙地中生出四塊青玉般的藥田,熾熱之氣儘數內斂,唯餘春風化雨般的溫和靈韻。
“話不多說,爾等且入陣,比鬥開始!”
江意很喜歡這種簡潔利落,沒有長篇大論的行事作風,等到墨家堡的墨獠先一步走上擂台,她帶著花姑緊隨其後。
遠處半空中,沈菩寧,辛無雙,趙蒼雲,以及風無痕他們這些人全都擠在齊天禦使的豪華飛舟上,緊張地望著江意和墨獠所在的位置。
畢竟江意的輸贏事關重大!
墨獠是墨家堡此代築基期最強,雖然隻有築基後期修為,但他的那偃甲‘百骸’非比尋常,是他家人曆經三代打造,傳到他手上的。
幾人之中,穿著舊道袍,邋裡邋遢的偃師楚千機主動道,“這一戰隻怕要打得艱難且持久了,咱們鶴影師姐擅長治療,可對麵的墨獠也是不用親自上陣的作戰方式。”
“他那偃甲‘百骸’一旦全部鋪開,可以隨意重組變形,單體可變為巨型傀儡,群體的話,小型機關可鋪滿整個擂台,戰法多變,到時候墨獠隻用躲在眾多傀儡機關後麵,及時修複損壞的部分就好。”
“最重要的是墨家堡有錢啊,偃甲消耗完全可以用靈石替代,比消耗,怕是咱們鶴影師姐真比不過墨獠,這裡畢竟是沙漠地帶,木靈氣不足,她和墨獠之間還有修為差距,難啊!”
眾人聞言,一個個眉頭緊鎖,麵露擔憂。
唯有趙蒼雲,沈菩寧和辛無雙三人對楚千機所言不讚同,趙蒼雲道,“你也太小瞧我大師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