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的問題,在於他有些矯枉過正了。
怎麼說呢,就是經曆了太多,太過知道自己的斤兩,以至於苟起來了。
也是啊,夢境中經曆了那多次的戰鬥,這沉香能不知道自己和楊戩的差距有多少?
更何況他經曆了那麼多次,如何不知道自己最大的敵人其實是天庭的規矩,或者說是天道本身。
他現在想想自己要麵對的敵人就覺得絕望,正想要繼續積累一些自身修為。
那麼問題來了,他是不急了,但猴子急啊。
猴子本以為隻是搭上自己幾年時光帶帶孩子,可沒準備這麼把時間都搭上去啊。
原本祂是準備看楊戩笑話的,結果現在反倒是變成他替楊戩帶孩子了!
趙以孚覺得也需要推一把了。
於是他說:“猴哥,你可以讓他出師啊。”
猴子撓撓頭道:“出師?出師了又能怎麼樣呢?”
趙以孚說:“他出師了,你不就解放了?”
猴哥恍然道:“對啊,我不就可以解放了?”
可是祂齜牙咧嘴了一會兒,卻又默默地消停了下來。
為何?
祂不放心唄。
終究是自己帶大的孩子,怎麼可能真放得下心思讓他出去闖蕩啊。
祂悠然一歎道:“今日方知當年師父不易,賢弟將來可要孝敬師長,莫要再做調皮事了,”
趙以孚有點傻了,這猴子說祂自己就算了,何必指著他的鼻子說?
他又沒有調皮,向來都是孝敬師長的啊。
趙以孚道:“孩子總要放飛的,不能一直帶在身邊吧?”
猴子也是幽幽一歎,道:“你說的對……”
猴子就這麼默默地等待著。
直至沉香結束調息睜開眼睛。
猴子才看向他說道:“沉香,你過來。”
沉香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他來到猴子麵前顯得很安靜。
猴子道:“如今我能教你的都已經教你,是該分彆的時候了,以後莫要說你是我的弟子,好自為之。”
然後就乾乾脆脆地走了。
他倒是灑脫了,可是留下沉香一個人在那風中淩亂。
任何人忽然間就這麼被放養了,肯定會不得勁的吧。
沉香現在就很不得勁,也很茫然。
猴子撂挑子,這可就把原本老神在在的楊戩給急壞了。
他沒二話,直接從灌江口跑了出來,殺到趙以孚這裡詢問緣由。
嗯,他顯然沒有發現趙以孚的小動作。
趙以孚看著白雲山外出現的楊戩,很清楚他的想法。
於是走上前去道:“師伯,這次其實是我建議猴哥這麼做的,但沒想到祂動作這麼快……”
楊戩:“你……”
趙以孚左右看了看,隨後忽然展開一道結界將周圍都給遮蔽了起來。
然後道:“師伯,這大劫總有應劫之人吧?”
楊戩悚然一驚道:“你說沉香是應劫之人?有何憑證?”
趙以孚歎息一聲道:“憑證……其實不瞞師伯,弟子本事淺薄並不能推算得精準,隻是知道這天帝的統治將終於天帝血脈。”
楊戩一個恍惚,當趙以孚說出這個讖語的時候,他發現這極有可能是真的。
他元神不擅長沒辦法推算自己的命運,但作為同樣的天帝血脈他卻仿佛明白了。
這是真的。
他咬牙道:“那就讓我來做這個應劫之人吧。”
趙以孚搖頭道:“你知道不是的。”
楊戩不解地問:“可是這不對啊,就算是應劫之人,也要展現出足夠的素質來。”
“沉香何德何能,可以承擔這份重擔?”
趙以孚道:“所以我們不能再將他護在羽翼之下,要讓他出去闖蕩,才能看到其因何能夠承擔這份重擔。”
楊戩點點頭表示明白,隨後猶豫了一下道:“現在,我先去把開山斧藏好。”
趙以孚提醒道:“可以按照夢境劇本裡的那樣,但又不能完全一樣。”
“要讓沉香知道現實與夢境是不一樣的,但夢境對他來說又是一種極好的啟示。”
楊戩聽了點點頭道:“好,這樣至少還能將一切把控在手裡。”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趙以孚重重點頭,然後就去忙碌了。
‘黑神話·沉香’的夢境劇本要照進現實了,那可真是有千頭萬緒要去做。
趙以孚也沒再忙這些事情,畢竟大家都在夢境裡演練過不知多少遍了,一切都很熟練的。
接下來,沉香在茫然了一段時間後果然按照自己在夢境中的路數開始行事。
他或許對這個夢境充滿了疑慮,也正想要驗證吧。
然後就像趙以孚交代的,沉香找到了開山斧。
而沉香拿到了開山斧之後卻又沉寂了下來。
一眾參與劇本安排的大佬們見狀心頭焦急,卻是也有所明悟:這小子應該是有所察覺了。
這種時候,趙以孚分出了一縷夢境分身來到了沉香身邊,以大自在天魔王的身份輕易感應到了他身上那股強烈的情緒波動。
不甘,濃濃的不甘。
還有茫然,甚至是對自我的否定……但是否定的同時又有不甘帶來的抗爭心!
趙以孚瞬間懂了,這孩子的確聰明,他早就發現了端倪。
於是他召集了猴子和楊戩又聚在了一起,然後無奈地承認錯誤道:“是我弄巧成拙了,他很聰明,從我們安排的劇本中發現了自己真正在抗爭的東西,也察覺到了自己被‘安排’的人生。”
聽他這麼說,猴子卻隻是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太過在意的表情。
倒是楊戩寬慰道:“師侄你多慮了,這本就是我所期望看到的。”
“能夠自己開始思考天地的規則,能夠明白自己所麵對的處境,這對於他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成長呢?”
“我倒是情願他能夠明明白白的活著,而不是稀裡糊塗地在抗爭下死去。”
趙以孚忽然懂了,其實大家在夢境中明明可以做得更隱晦,讓沉香不會察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