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以孚觀察了一下四周,心中就有數了。
而隨著他的出現,周圍的人也有了反應,紛紛讓開了一圈。
因為趙以孚的畫像一直掛在祠堂接受供奉,所以趙家族人紛紛認出了這不就是祖宗麼?
於是驚呼道:“祖宗降臨,輝暉把祖宗叫來了!”
一時間,人仰馬翻。
而為首一個耄耋老人哆哆嗦嗦地湊上來,看著趙以孚道:“可是……可是君信叔叔?”
趙以孚看著這耄耋老人,恍惚了一下。
他有些遲疑地說:“小狗子?”
“唉!!”老人激動地應了一聲。
隨後臉色一垮有些羞赧地說:“二叔,那是俺小名,已經幾十年沒用過了。”
趙以孚無所謂地說:“那是能用的人都死了,我這不現在回來看看了嗎?”
其餘趙氏耆老們一看這情形都是興奮極了,隻覺得老祖宗來了一切就都好說。
趙以孚則是感慨地說了一句:“小狗子,你是我大哥最小的孩子吧?沒想到大哥子嗣如今隻剩下你還在世了。”
趙家老漢看著趙以孚淚花翻湧道:“俺也時常想念父親在世的光景……那時候,真是無憂無慮。”
趙以孚沒好氣地說:“那是我爹和你父親把你們照看的太好了。”
“說說吧,現在遇到的是什麼問題?”
老漢趙小狗子連忙抹了一把眼淚道:“二叔,你是不知,那朝廷不斷給莊子上加稅,我趙氏在二伯和您都走了以後就沒人在朝做官了,以至於漸漸支撐不住。”
“這兩年又是連年減產,不說顆粒無收但也僅僅隻夠大家果腹,實在沒有餘糧去應對那苛捐雜稅了。”
“如今,我們隻是抗了一次稅,那墨州知府就調來水軍圍剿我等……”
說著,趙小狗又委屈地哭了起來。
旁邊眾人也是暗自垂淚。
老祖宗在,他們當然是委委屈屈的,絲毫不提先前抗稅時一個個有多麼驍勇。
趙以孚可太清楚他老趙家的脾氣了,抗稅的時候肯定很痛快,但是沒想到會遇到水軍圍剿。
於是他沒好氣地說:“一群蠢蛋,他們從水上來,你們不能躲山裡去嗎?”
趙小狗子臉色難看地說:“可是這莊子……”
趙以孚道:“當年我趙氏本就是從彆處搬遷過來的。我選擇在此建立新的莊子,就是因為此地依山傍水退路更多。”
“莊子沒了可以再建,但人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他開始巴拉巴拉一大堆地訓斥,將眼前七老八十的老頭們給訓得隻有乖乖罰站點頭的份。
趙小狗子看了眼趙輝暉,目光中有些嫌棄。這小子也太不地道了,怎麼能冷不丁地把祖宗叫出來呢?
趙輝暉被各種嫌棄的目光看得有些心驚肉跳,這時候連忙打斷道:“祖爺爺,現在情況危急,再將族人遷入山中已經來不及了,還請祖爺爺指點迷津啊!”
趙以孚意猶未儘,難得可以當長輩訓斥人,還沒過癮呢。
心說這趙氏一族還得繼續留著才好,不然他在天上一直當孫子都沒地方排解心中壓力。
於是他沒好氣地說:“既然官逼民反,那就不得不反了吧!”
趙小狗子:“??!”
趙輝暉:“??!!”
趙氏眾人:“!!!”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竟然可以這麼流暢地被說出來?
趙以孚看著眾人沒好氣地說:“這有什麼,事到如今也不怕說給你們聽了。”
他一指趙小狗子說:“汝祖雲鶴公,本就有帝王之姿,又有無雙帥才孤鶴公以及猛士之才野鶴公為臂助,完全有機會重定乾坤!”
“隻是當年我與贏琮交好,便謀劃了北伐之事替他完成了父祖之願。而當年的趙氏三英也隻出了趙孤鶴參與北伐,我父趙雲鶴以及三叔趙野鶴便閒居鄉野,可謂是時也命也。”
好家夥,眾人被這位老祖宗的話給唬得一愣一愣的,這是大話吧?
當然,他們作為小輩聽祖宗吹噓也沒什麼,關鍵是現在什麼時候了?
難道真要等人家戰船衝到近前才行嗎?
於是一群人又瘋狂地給趙輝暉使眼色:你找來的老祖宗,你負責擺平!
趙輝暉苦著臉說:“可是祖爺爺,現在我們無法應對朝廷水軍。”
趙氏一眾老頭頻頻點頭,表示認同。
趙以孚失笑道:“你們怕水軍,是因為對方的戰船?”
趙輝暉看了眼周圍的長輩,見沒人願意出頭,隻能硬著頭皮道:“回祖爺爺,那朝廷在墨州一帶的水軍也就三艘大船八艘戰船共兩千人,若非水軍船堅箭利,我趙氏還真不怕這麼些人。”
趙以孚含笑道:“說得好,既然如此,那若是那朝廷的戰船都擱淺了,你們還怕嗎?”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露出奇怪之色。
而就在此時,外頭一個年輕族人奔跑而來激動地說:“擱淺了,擱淺了!那些大船都擱淺了!”
眾人聞言驚愕極了,而後看向趙以孚。
趙以孚微微頷首道:“那便去看看吧。”
一眾祖屋祠堂開會的耆老們紛紛腿腳靈便地往外麵衝……看起來他們沒丟下家傳武藝。
眾人跑到莊子的外牆上,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威懾趙家莊的水軍艦隊,總共三艘大船八艘中型戰艦全都擱淺了。
江中之水,竟然在這個時候忽然退潮!
這是完全違背以往規律的退潮,甚至遠遠地可以看到那些艦船後方的江水水位之高,幾乎要超過桅杆!
好家夥!
這等神異之相毫無疑問直戳了眾人心靈。
而此時那些艦船上的水軍將士們也都是露出了驚恐之色,有癲狂自語的,也有直接對著背後如同牆麵一般隆起的江麵連連磕頭的,更有麵如土灰對著趙家莊一丁點鬥誌也生不起來的。
趙輝暉神色驚愕地看著趙以孚問:“祖爺爺,難道這是您做的?”
趙以孚含笑道:“此身入凡塵,也就是這點控水之能罷了。”
好謙虛。
可是在趙輝暉眼中這是何等的裝逼啊。
他發現那本《北伐往事》中對老祖宗的脾氣描寫可能沒錯,但是這能力描寫絕對是做了春秋筆法的!
【也許老祖宗沒吹牛?難道我趙氏真的可以成為皇族?】
趙輝暉的思想忍不住往彆的地方滑坡了。
趙以孚笑盈盈地看著眾人的反應,做一個被人崇拜的大前輩可太爽了。
他就覺得自己是上天早了,要是像師父那樣在凡間多留段時間,豈不是也能好好享受當大前輩的感覺?
可惜了。
趙以孚無奈想到了自己在人教隻能當‘老幺’的現實,心裡就有點苦。
這時,其中一艘大船上猛然有一人竄上了桅杆,並且吐氣開聲大喝:“哪裡來的妖道,竟然敢施妖法乾涉我大徐水軍行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趙氏眾人都是一陣動搖,這話好像有道理啊,畫本裡麵不都是這麼說的麼?
趙以孚則是對趙輝暉道:“你練氣如何了?”
趙輝暉聽了精神一振道:“已經大成。”
趙氏眾人又是一陣意外、驚喜地看著趙輝暉,他們顯然是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族子會這麼說。
因為在趙氏中的‘練氣大成’,那就是絕世高手的級彆。
而如今的江湖,絕世高手已經幾乎絕跡,地位之高甚至已經與一些修行門派的首腦等同了。
這就是如今天地靈氣快速衰敗所造成的影響。
趙以孚頷首道:“差強人意,那你就替我問問,那人師承何處吧。”
趙輝暉聽了也顧不得自己暴露了修為,連忙在牆頭吐氣開聲:“汝師承何處,莫要大言不慚!”
聲音滾滾,遠遠傳去竟然絲毫不見衰減。
那人朗聲道:“在下伏魔道弟子李霜,爾等又是師承何處?”
這是互報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