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文華殿。
被病痛折磨多年的崇安帝早已骨瘦如柴,寬大的黃袍穿在身上顯得不倫不類。
好似沐猴而冠。
他躺在寬大的龍椅之上,麵泛譏諷看著下方跪著的太子:
“你想乾什麼?”
“宅心仁厚、文采斐然不夠,還要武藝超群、勇冠三軍,得個文韜武略的好名聲?”
“父皇。”太子齊顯抬頭。
“叫陛下!”崇安帝聲音一提。
“……陛下。”齊顯咬了咬牙,悶聲道:
“亂匪肆虐、民不聊生,就連京畿之地也已受到影響,需速速平叛。”
“兒臣願領軍令狀、率兵出征。”
“兒臣自知無能,但有拳拳報國之心,定掃平亂匪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你也知道自己無能。”崇安帝冷哼:
“一個從小見血就暈的文弱書生,如何能平得了百萬盜匪的亂局?”
“以寡人看,讓你三弟去即可。”
“他自幼修煉武道,早早進階神藏武聖,現今還欠缺些掌軍的經驗。”
“陛下!”齊顯猛然抬頭,麵色微變:
“三弟尚且年幼,雖武學天賦驚人,但戰場廝殺、兩軍對敵與比武較技不同,況且掌兵之權曆來歸陛下或太子所有,豈可輕易更改?”
“如何不能改?”崇安帝眼眉低垂:
“太子也是能廢的。”
?
齊顯聞言身體一緊,兩眼發紅,麵上顯出些許掙紮,隨即緩緩垂首。
“陛下。”
“三弟領軍怕是不妥,萬一傷到他更是不好,不如遣封侯出兵鎮壓。”
“封侯?”崇安帝冷笑:
“你是嫌前些年諸侯之亂動靜不夠大是嗎?”
“好不容易才鎮壓下去,你竟想著給他們鬆一鬆身上勒緊的繩子,我大齊江山早晚會毀在你的手上。”
“兒臣不敢。”齊顯急忙叩首。
“你有什麼不敢的?”崇安帝怒吼,拍案而起,瘦小的身體迸發難以言喻的威勢,怒目圓睜喝道:
“齊顯!”
“你以為你做的事寡人不知道?”
“勾結魔門、祭佛誦道,先祖不允許的事你可是一件都沒有少乾!”
“汾陽王的事你敢說與你無關?”
他怒吼連連,也讓自己氣喘籲籲,一手撫胸一手按著龍椅扶手道:
“仁德素著、待人寬厚,你有一個好名聲啊!”
“在你這位仁義太子的襯托下,寡人橫征暴斂、貪財好色也是出了名,朝中百官怕是都盼著寡人病重難治,好讓你這位德才兼備的太子早日登基。”
太子齊顯麵色大變,急急以頭撞地,把青玉鋪就的地麵撞得咚咚作響。
“兒臣絕無如此想法!”
“兒臣有罪!”
“你當然有罪。”崇安帝麵目猙獰:
“罪在沒有請辭主動讓出太子之位,罪在明明心懷怨恨卻偏偏扮做純孝,我早晚會找到你的錯處罷免你的太子之位,大齊以武立國,絕不能讓一個心性孱弱的文人當皇帝。”
“寡人……”
“寡人恨不得現在就下旨,罷黜你的太子!”
齊顯鋼牙緊咬,雙手十指插到肉裡,掌心鮮血橫流,不停的叩首。
“咚!”
“咚咚!”
他不能反駁,因為可能會被治一個忤逆不孝之罪。
崇安帝一直想罷掉他的太子之位,奈何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借口。
強行罷免,百官和宗人府也不會同意。
太子?
名義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實則權利之脆弱,唯有身處其位方能知曉。
所以齊顯隻能忍、隻能熬,熬到崇安帝身體堅持不下去,才能得見天明。
“你在想什麼?”
崇安帝氣喘籲籲回到龍椅,眯眼盯著齊顯:
“不用說我也知道,是不是想著我什麼時候死?你放心,在老三成為太子之前,我是不會死的。”
“你這個廢物,當初讓你做太子,是我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
憤怒之下。
崇安帝就連寡人的稱呼也已忘記,隻是對著齊顯連連咒罵,字字歹毒。
實難想象。
這會是一個父親對兒子說的話。
“滾!”
“我不想看到你。”
“兒臣告退。”齊顯叩首,腦門已是遍布血漬,腳步發虛行出大殿。
他回頭看了眼巍峨高聳的文化殿,麵上露出一抹苦澀。
隨即雙目一狠。
半個月後。
在滿朝文武的反對下,崇安帝一意孤行,讓三皇子掛帥印,領軍征討亂匪。
待到鎮壓平叛,有如此顯赫戰功,三皇子成為太子已是順理成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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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蠻夷館。
幾匹有著異獸血脈的駿馬快速衝了進來,馬背上的蠻人一躍而下,揮舞著手中信箋。
“急報!”
“王妃病重不治,於七日之前歸天。”
“巴圖王子在哪?”
“……”如此消息讓夷館眾人麵色大變,其中一人顫顫巍巍上前:
“王子去了皇城造辦處為陛下監造金人,小的這就讓人過去通知他。”
“還不快去!”
“是。”
一個時辰後。
巴圖急匆匆奔入夷館,接過南蠻傳來的信箋,雙膝一軟直接癱倒在地。
“母後!”
“不!”
“母後是一品大宗師,而且年級不大,怎麼會突然……突然不行了?”
巴圖雙目通紅,猛然躍起一把抓住傳訊之人,大聲怒吼:
“說?”
“母後是怎麼去世的?是不是有人害她?”
“王子。”蠻人麵色慘白:
“王妃突發惡疾,病重不治。”
“放屁!”一直以文雅示人的巴圖怒道:
“什麼病能讓一位一品大宗師突然倒下,何況還有國師在,國師……”
他的表情突然一變:
“國師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