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浦開始計算時間。
他在計算著自己最後的時間。
他知道,一旦他付諸行動,必定是他生命的最後幾秒。
而在這最後幾秒鐘,他必須要將那個在射程之中的獵物放倒。
他已經放棄了生命。當然,他也知道,此時,就算繳械投降也是一死。但那樣的死亡太過窩囊,而現在,他心中計算著的這種死法,卻會讓他死得很痛快。
他心裡那迅速的盤算,老喬沒有發覺,但莎莎卻發覺了。
莎莎的瞳孔猛然睜大,本就煞白的麵龐顯得更加驚恐,她,已經知道大浦下一步要乾什麼了。
“大浦!不……”
“要”字還沒有說出口,大浦已經用左手拉開了車門,同時,莎莎的眼前白光一閃——那是陽光打進車內、照射到某種金屬物體上的反光。
那反光來自大浦伸出右手從副駕駛座上抄起的東西。
短短的一瞬間,莎莎已經看清了那是***槍。
大浦衝下了車的那一刻,莎莎也拉開了車門。
那個瞬間的莎莎幾乎是沒有思維的。她的動作似乎完全是在被肌肉所控製,她的下意識告訴她她必須也同時出去。
她的潛意識還隱隱的告訴她“你曾經說過,要為你所愛的人奮不顧身的擋住危險。”
那要被她擋住的危險是什麼,她很明白。
她沒有聽見老喬的一聲淒厲的呼喊,雖然身體已經將要虛脫、已經搖搖晃晃,但莎莎的動作還是快到連老喬都沒有伸手抓住她。
她下到車外,扶著車門。
陽光晃得她睜不開眼——這連日陰霾天氣中難得出現的短暫的陽光、甚至是奇跡般出現的陽光。
她有一種要暈倒的感覺,她也渴望讓自己倒在地上、讓自己沉沉的睡去,但她知道不行,現在,不行。
她知道,她那模糊的眼睛中看到的不遠處正向自己奔來的那個身影、那個同樣雙手舉槍朝這邊奔來的身影,就是自己魂牽夢繞的那個人。而今,他又近在眼前,似乎那麼清晰,又似乎那麼模糊,似乎離自己那麼近,又似乎離自己十萬八千裡……
她記不得自己是怎樣朝彤彤衝了過去,橫在了兩個男人的槍口之間。
她不記得自己向彤彤喊了些什麼;她不記得彤彤那張混合著驚恐與焦急的、幾乎扭曲的臉上那大張的口中朝自己喊了些什麼;她更不記得身後的大浦怒吼了一些什麼……
她隻記得似乎一瞬間,槍聲就響了。
很多的槍聲。
很多。很響。
她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一瞬間,她腦中最後想到的是“彤彤,欠你的,我還清了。如果沒還清,來世再還,來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