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一點看不出來了。”
警花小劉站在綠化帶的草地上,望著旁邊公路上疾馳的車輛,繼續感慨道:“原來這裡就是當年抓捕老喬、擊斃大浦的地方啊?”
“就是這兒啊。”鄧然懶洋洋地靠在了警車車門上,眯起眼睛朝向冬日的暖陽,“二十八年過去了,雖然不說是天塹變通途吧,當年的果園旁的土路,現在卻也成了這麼寬敞的公路。如果不是旁邊這幾棵大樹還在,讓我還能依稀記得起來地方,那麼就連我,可能也找不到當年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的發生地了。
“驚心動魄有之,”小劉回頭微笑著說道,“淒美和浪漫也有之。”
“喲喲喲!”不遠處的小肖又開始開小劉的玩笑,“怎麼的?又開始演你的瓊瑤劇了?我可告訴你,當年的現場,可沒有你說的那麼浪漫。你們女生啊,隻想到了被所愛之人‘公主抱’的那一刻,你卻想象不到那一刻彤彤所長——我是說當年的他——有多麼的撕心裂肺。”
“當然能理解。”小劉說,“他一定是覺得莎莎死去了。那一刻,無論對於誰來說,都可能會是天塌地陷。”
鄧然喜歡聽這對小家夥交談,他越發覺得,這兩個小家夥是那麼的可愛。他開口說道:“小警花,你現在所站的位置,就是當年彤彤抱起莎莎的位置。”
“哇!”小劉看看地麵,又抬頭望向鄧然,“鄧叔,您怎麼記得那麼清楚?您這記憶力也太好了吧!”
鄧然環抱著雙臂靠在車上,仰天哈哈大笑說:“閨女啊,我哪有那麼好的記憶力啊?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不過,大概來說就是那個位置。”
不遠處的小肖高聲問:“叔,那我這個位置呢?是不是神槍手狙擊手們當年的位置?”
小肖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做了一個很酷的端槍的姿勢。
“你那個位置啊,是那個大浦身中數彈、倒地死去的那個位置。”鄧然一臉壞笑著說。
“唉呦我的媽呀!”小肖邊喊著邊猛地跳開了老遠,“這也太不吉利了,鄧叔,快找個雞毛撣子給我身上掃掃!”
警花小劉和鄧然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劉望向鄧然問道:“那麼,鄧叔,後來呢?後來你們就凱旋而歸啦?這一回,彤彤是受到批評處分了?還是又歪打正著的受到了嘉獎?”
鄧然又望向了天空:“是啊,凱旋而歸,打道回府。你們想啊,有王鑫和老周,還有我這個添油加醋的,他彤彤可能受到處分嗎?肯定是要受到嘉獎的。但一般來說,表彰大會都不會立刻召開,肯定是在案子整個結了以後。回去之後,全體參戰人員自然受到了局領導的表彰,當然,彤彤自然又成了主角兒,成了傳奇。他這小子,也奇了,什麼時候都永遠是主角兒。”
鄧然說著,不禁也微笑了起來,顯然他又進入了回憶之中。
“那彤彤……哦,我是說彤彤所長,”小劉問,“回去之後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怎麼可能呢?”鄧然輕輕搖搖頭,望著公路上來往的車輛。
“你確實不了解男生。”一邊走過來一邊指著小劉的小肖說,“那時的彤彤所長,心裡邊一定是已經讓莎莎給占滿了,完全惦記著莎莎的安危。以他的性格,他哪裡還管自己是受處分還是嘉獎?甚至他可能都不會被勝利的喜悅所感染。這就是……這就是,真正的……哎呀,該怎麼說呢?”
小劉這回沒有和小肖打趣,而是接了一句:“真正的為情而生啊。”
“可這樣的人,往往活得最累,也活得最痛苦。”鄧然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可是——”小劉思索著,“我怎麼覺得故事講到這裡,馬上就要進入一個喜劇的、大團圓的結局了?”
“恰恰相反。”鄧然搖搖頭,“我先不繼續往下講,隻問你倆,前幾年有首流行歌叫《拯救》,你們聽過嗎?”
“聽過聽過必須聽過。”小肖點頭說道,“不是孫楠唱的那個嗎?是什麼電視劇的主題曲來的?”
“對,就是那首。”鄧然說,“可是後來成龍還唱過一版,你們聽過嗎?”
“聽過。”小劉點點頭,“我更喜歡後來的這一版本,因為好像加了一句歌詞。”
“沒錯。”鄧然點點頭,“正是加的這句歌詞,讓我更喜歡這首歌了。”
小肖清了清嗓子,又要引吭高歌。
小劉一皺眉,指著小肖:“你先閉嘴啊!此時不需要唱你那走調的歌曲。人家鄧叔話還沒有說完呢。”
鄧然思索著,也回憶著,然後慢慢說道:“小劉,剛才你說過,彤彤抱起莎莎的那一瞬間,可能預示著一個大團圓的美好結局,其實不然。”
“啊?您說什麼?”小劉睜大了眼睛看著鄧然,“難道,預示著新的悲劇?預示著再一次的分離?”
鄧然點點頭:“小警花,你還真猜對了。”
小肖也湊過來問:“怎麼回事兒?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鄧然長歎了一口氣,望向了兩個小家夥,慢慢說道:“當彤彤抱起已經昏厥的莎莎的那一刻,其實彤彤不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次擁抱莎莎,更是自己最後一次看到莎莎的臉龐。這一分彆,就是二十八年,直到現在。從1996年到2024年,二十八年……”
聽罷鄧然這段話,兩個年輕的民警霎時被驚呆了。
尤其是小劉,她睜大了眼睛,確切說,是睜大了那雙再次泛起淚花的眼睛看向鄧然,一邊搖著頭,一邊說:“怎麼會?怎麼會?”
“回到局裡的一周後,彤彤收到了一個包裹。”鄧然繼續回憶著,“以及一封信。那時,還沒有後來的快遞這麼一說,包裹和信是郵局送來的。”
“什麼包裹?什麼信?”小劉迫不及待地問。
這一次鄧教導員卻沒有正麵回答這個美麗小警花的問題,而是望向遠方,輕輕唱起了歌曲。
“故事不到最後,還要繼續堅守,忠於自己的戰鬥。愛若需要廝守,恨更需要自由,愛與恨糾纏不休。我拿什麼拯救?當愛覆水難收,誰能把誰挽留?心願為誰等待?我拿什麼拯救?情能見血封喉,誰能把誰保佑?能讓愛永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