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又坐了下來。
鄧然輕聲說道“當初所長老周教他的,手把手教的。老周退休的時候,把這把吉他也送給他了,這意義,你們也能明白,就是想讓他不要活的那麼累、那麼苦、那麼自己折磨自己,讓他能在閒暇時可以用音樂舒緩自己的心情。”
說到這裡,鄧然不再言語,三個人默默聽著那動聽的琴聲和吟唱。
“紅塵自有癡情者,莫笑癡情太癡狂,若非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看人間多少故事,最消魂梅花三弄。梅花一弄斷人腸,梅花二弄費思量,梅花三弄風波起,雲煙深處水茫茫……”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那音樂聲已經停了多久,鄧然的辦公室裡依然很安靜。
三個人都沉浸在那感人至深卻也有些悲壯的歌詞之中。
鄧然這時開了口“這唱的不就是他自己嗎?還有他的愛情。他一定也是看到了網上的消息,一邊祭奠作家阿姨,一邊祭奠自己的愛情。”
“為你彈奏肖邦的夜曲,祭奠我死去的愛情。”小肖輕聲哼唱起另一首同樣流行過的歌曲。
“他的愛情其實沒有死去。”鄧然自言自語道,“他的愛情依然活著。但這樣讓愛情在心底存在,卻太痛苦了。二十八年的等待,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啊。”
此時的小劉,早已再次淚眼朦朧。她用紙巾擦擦淚水,抬起頭,表情突然轉為一種堅毅。小警花咬咬牙,又搖了搖頭,雖然聲音很輕,卻又是以斬釘截鐵的口吻說了一句“不!我不能允許這個故事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作家奶奶雖然走了,但這世上唯有浪漫和愛情是不死的!尤其是這般真摯的愛情!怎麼能讓它在時光的流逝中這樣空空的飄蕩在風中?我不允許!我不答應!”
小肖瞪大了眼睛,吃驚地望著麵前的小警花,問道“那你又能如何?你想怎樣?”
小劉站了起來,嚴肅地望向了鄧然,說道“教導員,我在請求並期待您的指示。此時,無論我們是‘叔侄’關係也好,還是上下級關係也罷,您都是我最尊敬的長輩之一。我想要做的事情,我想我不必明說了吧?我請求您同意並批準!”
鄧然沉默了。
此時,他的心中也翻江倒海。二十八年來,其實他何嘗不想像麵前這個小姑娘一樣,用最容易、也最得心應手的方式,來成全自己的好兄弟、來成全一段佳話。可他也知道,他沒有行動,隻因二十八年來,他也替他的好兄弟信守著那個承諾。但是現在,麵前這美麗小警花的話語,卻讓他的想法有所改變了。他知道,自己二十八年來活得很矛盾——雖然沒有彤彤活得那樣沉重,卻每每一想到他,就會感到並不輕鬆。二十八年了,人生有幾個二十八年?也許,是時候了。是時候讓一場曠日持久的、又令人哀傷惆悵不已的故事畫上個好的**了。
小劉的話,似乎打通了鄧然的任督二脈。
他不知道他的沉默讓時間過去了多久,再抬起頭時,卻看到小劉和小肖都站在他的麵前,正用兩雙渴望的、期待的、有所憧憬的眼神凝望著自己。
他知道,這雖然不是下級在向上級請求戰鬥,更不是什麼需要立刻行動的、迫在眉睫的任務或案件,但卻是早晚的、也必須要解決的事情。也許,現在,正到了這個時候。
鄧然看看小劉,又看看小肖,六目相對,“爺三個”再次默契地心照不宣。
鄧然沒有用話語說出明確的指令,卻極其有力的點了點頭。
兩個年輕後生自然明白教導員的這個有力的點頭就是默認、就是允許、就是同意。
小劉想了想,開口問道“教導員,我和小肖有年假嗎?”
鄧然往下壓了壓手,示意大家坐下。他往椅背上一靠,苦笑道“你倆小家夥剛入職幾個月呀?哪來的什麼年假?咱們這兒平常正常的假期都經常得過來加班呢,還想要年假?”
小肖低頭,一邊思索一邊說“這倒是個麻煩事兒。”
小劉這時卻燦爛地一笑,推了一把旁邊的小肖“這個你不用擔心,有咱們鄧叔,他老人家自會安排一切的。是吧?鄧叔!”
鄧然諧謔地一笑,用手點指著兩個年輕人,說道“兩個小冤家。”
兩個小冤家噗嗤一聲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