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羅懷言的父親羅穀子雖然不是什麼大儒,卻也是詩書傳家,將兩個兒子教育得文質彬彬。但羅懷言到了軍中後,嘴裡立馬就如同鍍了金,張嘴就是黃腔。
劉淮都不知道如何向羅懷言的父兄交待。
就在劉淮想要嗬斥羅懷言的時候,辛棄疾掀開門簾,進入了營帳:“大郎,你如此急吼吼的將我喚來,所為何事?”
劉淮沒有廢話,將一卷羅懷言剛剛整理出來的文書扔給辛棄疾。
辛棄疾接過文書,見三丫正用烏溜溜的眼睛看著自己,不由得一笑:“乖囡,還疼嗎?”
三丫頭上敷著一塊麻布,虛弱的回答:“有點疼。”
劉淮撫著三丫的頭發說道:“我剛剛看了,傷口有些化膿,她也開始發熱,唉……看來之前找的烈酒還不夠烈。”
辛棄疾歎了口氣,他又如何不知道,這是傷口已經發炎了。這年頭傷口感染對於成年人都是鬼門關,何況是一個幼童呢?
在傷口發炎前,劉淮可能能搞出點酒精,來進行消毒與清創,但傷口發炎後,此時此地,即便劉淮也沒有辦法了。
隻能靠三丫硬挺了。
辛棄疾安慰三丫幾句後,強自將心思放在大事上,打開文書之後借著燭火看了兩行,複又揉了揉眼睛:“大郎,我今日忙了一天,眼睛確實疲累,你發現什麼就直說。”
“咱們是八月九日清晨正式進入蒙山地區的對不對?”劉淮擺著手指說道:“現在是八月十一日亥時(晚上九點),也就是天平軍總共行軍三日。”
說著,劉淮拍了拍手中的文書:“我在入夜前讓管七郎向你要過天平軍這幾日傳達的軍令,來往的書函,發現了一件事。”
劉淮頓了頓,臉色詭異的說道:“最起碼有六支大小不一,總數大約三千人的軍隊……或者說流民隊,從第一日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辛棄疾臉色一變,奪過了文書,再也不顧眼睛酸痛,仔細看了起來。
羅懷言整理的很細致,某支部隊調動了,調動到了何處,或者說某支軍隊失聯了,後來又聯係上了,都寫在了一處,都又前後呼應。
而有六支軍隊,隻有各部發回來的質詢文書,卻沒有任何結果與回應。
他們不見了。
辛棄疾皺眉:“莫非是走散了?這幾日中軍與後軍也接應了不少前鋒。或者乾脆覺得路途太遠難行,散了夥也不奇怪。”
劉淮登時無語,合著我……哦不對……羅二郎費力整理半日,你就得出這麼個結論?
“為將者,當料敵以寬。且不論他們究竟如何,辛五郎我問你,若是真的是有人在周圍作遮蔽,將這三千人圍了,殺了,驅趕了,迫降了,該如何是好?”
辛棄疾依舊搖頭:“若周遭真的有威脅到天平軍的大軍,是絕對無法藏得如此嚴實,總歸是會有蛛絲馬跡的。悄無聲息的殺光三千人怎麼可能?彆說三千人,殺三千隻狗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總會有人逃出來,總會有人來報信的。”
劉淮更加無語了:“辛五郎,你們的消息傳遞係統果真如此通暢嗎?我忠義大軍不惜抽調精銳組織了許多探馬與軍使,也不敢保證中軍能時時刻刻知曉前線之事,臨戰隻能靠統領隊將做決斷,你們連這些都沒有,如何傳遞消息?
五郎,我且問你,若是真有一小卒逃了出來,逃到隨便那一個軍中,他知悉的消息要多久才能傳到你耳中呢?他需要層層上報,這中間但凡有一個士卒、夥長、正將、隊將不當回事,這消息就徹底斷了。”
劉淮不顧辛棄疾臉色已經難看,繼續說道:“我若是敵將,隻要不要讓這三千人大規模逃散,就已經能遮蔽天平軍了。”
辛棄疾還是搖頭:“最遲後日,前鋒就會抵達費縣,咱們就能走出蒙山擺開陣勢了……”
劉淮打斷對方說道:“所以,若是真有敵軍,最遲後日就會動手。”
話聲未落,喧嘩聲猛然從帳外傳來。
劉淮當即閉嘴,臉色古怪。
這真是烏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