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淮冷眼旁觀,見到場中在寂靜片刻之後,複又開始了爭論,這次倒是不說往日恩怨了,隻說兩種戰略的優劣。
進攻徐州還相對複雜一些,但進攻邳州就簡單許多了,直接沿著沂水順流而下,就可以直接抵達邳州州治下邳,若是順著被黃河奪了河道的泗水南下,就會抵達魏勝的老家宿遷。
宿遷距離楚州也就不過二百裡了。
這是真正能威脅金軍後路的地方。
當然,這必然會遭到金國的劇烈反擊,甚至很有可能會有南征大軍撤回來圍殺忠義軍。
當然,最困難的還在於宋國能不能堅持的住。
下邳是從春秋時就有的天下堅城,周圍水網密集,即便是沒有主力野戰兵馬駐守,也不是那麼好拿下的。
而兩淮富庶,又已經全都淪喪在了金國之手,就算後勤線路被截斷,隻要不麵臨被包圍的風險,金軍完全可以就地征糧征兵,堅持一兩個月不成問題。
當然,這裡說的宋國能不能堅持一兩個月,倒不是說劉錡、成閔、吳拱、李顯忠這些大將,在已經戰略收縮的情況下,在短時間內被擊潰。
而是說,趙構這廝在兩淮淪陷,刀架在脖子上時,難道真的能忍住不割地求和?
對於這種慫包,劉淮是絕對不會信任的。
到時候趙構大筆一揮,將兩淮與荊襄割給金國,雙方罷兵,該如何是好?
哪怕最後沒有成功議和,士氣也不能要了。
至於南下兩淮,甚至在江南作戰,最大的好處是可以得到宋國的補給與支援,壞處則是可能會被大勢裹挾,很難完成絕地翻盤。
畢竟,兩淮宋軍表現過於亮眼,以至於忠義軍所有人都不想再對他們抱希望了。
聽了許久之後,就在兩派爭吵到白熱化的時候,劉淮站了起來。
圍幛中猝然一靜,所有人都停止了爭論,隻是抬頭望著劉淮,等待他的言語。
劉淮先是對魏勝拱手行禮,以表示對元帥權威的尊重,隨後方才在魏勝的示意下,站到了圍幛側方所掛的一張巨大的簡陋地圖前。
“諸位的說法,我都清楚了,想必各自也都清楚了。”劉淮舉起佩刀,在地圖前比劃著:“我軍其實有三個半去處,其一北上攻打益都府;其二向西南,沿沂水而下進攻邳州;其三是南下,赴兩淮參戰。”
說到這裡,劉淮頓了頓,將佩刀指向了費縣西北:“還有半條路是與天平軍合軍一處,攻打東平府,隨即攻打大名府,從而真正威脅金國的統治核心。”
劉淮將佩刀收回,環視全場:“但到了此時,這半條路已經不可能走,不說天下大略,耿大頭領也很難與我忠義軍合軍一處了。”
饒是知曉劉淮有光明正大說問題的習慣,但辛棄疾等人還是難免訕訕。
這不是拐著彎說耿京沒有容人之量嗎?
劉淮卻是不管其餘人怎麼想,複又指了指最北方:“如果想要壯大忠義軍自身,那麼全軍向北攻打益都府是最好的選擇。但兩淮形勢如此,單靠忠義軍卻是很難再有精力了。”
呼延南仙緊緊攥住了拳頭。
山東兩路的北半部比較富庶,所以以良家子為基礎的武成軍許多軍士都來自山東北部,他們可是做夢都想打回老家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