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的因為這座浮橋改變了宋金國運,那阿裡刮就會立即名垂青史!
“現在,七萬大軍幾乎全都聚集在淮東,輜重難以充足。”完顏元宜繼續說道:“還是得需要分兵。陛下的意思是,三個萬戶留在淮東看住劉錡,不用死磕瓜洲渡,但要試著將揚州拿下;四個萬戶回到淮西,其中一個萬戶駐紮廬州,保證大軍後路,三個萬戶在采石渡大江,以威逼建康!”
聽到這裡,完顏鄭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完顏元宜,見對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勸諫的言語在嘴邊晃了一下就吞了回去。
其人又看向了李通、烏延蒲盧渾、徒單永年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完顏奔睹身上。
待看到即便以完顏奔睹老成謀國的性子,竟然也一臉理所當然的姿態,完顏鄭家心中立即就有所慌亂了。
他立即就明白了他與南征諸將的不同。
金國水軍是從形勢險惡的山東撤出來的,山東義軍不能說穩壓金國水軍一頭,但如果幾支大軍合力,與水軍打個旗鼓相當還不成問題。
但南征兩淮的金軍打得實在是太順了,順利到若不是完顏鄭家在長江邊的真州見到完顏亮等人,還以為軍報是編出來的程度。
經曆了如此多的大勝,見到了宋國如此不堪一擊,哪怕是再謹慎之人,也會慢慢膽大起來。
金軍上下本來以為壽春會有一場惡戰,結果壽春一鼓而下;後來準備在廬州血戰,結果廬州守軍幾乎是不戰而逃;再後來宋軍在尉子橋拚命,金軍還以為會付出巨大代價,卻因為宋軍主將逃竄,而順利將宋軍碾碎。
軍中驕嬌二氣就是這麼起來的。
但即便是理解了,完顏鄭家依舊覺得很不可思議。
因為紇石烈良弼給金軍製定的戰略中,進攻兩淮就是為了牽扯宋軍在襄樊的兵力,為仆散忠義取得機會,現在僅僅是一條浮橋在手,就要改變大戰略,想一想就很離譜。
那是浮橋!是可以被燒,可以被毀的浮橋!不是什麼天塹通途!
七萬金軍一路殺到大江邊已經算是孤軍深入了,此時三萬兵馬就想殺到江南,是不是有點過於托大了?!
彆的不說,就說如果完顏亮率三個萬戶渡江,宋軍萬一出一兩個厲害人物,將浮橋毀了該如何是好?
這是國戰!難道是可以你一言我一語,憑借僥幸來作戰嗎?
完顏鄭家下定了決心,剛要勸諫,卻突然想起了他來見駕之前蘇保衡所說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咱們這個陛下從來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哪怕如紇石烈相公,不也是用賭鬥讓陛下撞了南牆後,才能勸諫嗎?所以你這次去,隻帶耳朵就行。”
想到這裡,完顏鄭家強行將諫言咽了回去。
完顏元宜讓金國重臣消化了軍情後,方才繼續說道:“現在擬定左監軍徒單貞率武捷軍、神威軍、武安軍在淮東以對劉錡。總管蒲察世傑、蕭琦、高景山於其帳下聽令。”
“武平軍,武銳軍,威勝軍三軍隨駕,赴和州爭奪采石。”
“武勝軍總管大懷貞勞苦功高,卻因為進軍時作為前鋒,士卒疲敝,先命武勝軍駐紮合肥,守住淮西大軍退路。”
完顏鄭家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來中樞並不是已經全都失去了理智,最起碼還會有正常的戰略計劃,未慮勝先慮敗才是正理。
如果完顏亮決定不留兵馬駐守廬州,那麼完顏鄭家拚著被斬,也是要進諫的。
想到這裡,完顏鄭家突然發現完顏元宜看向了自己:“鄭家總管,水軍無論能出動多少,都要跟著馬步軍一起行動,浮橋隻靠我們是無法保證的。”
完顏鄭家徹底明白為什麼一見麵完顏亮就詢問水軍能出動多少兵馬了,當即表態:“末將率神鋒軍五千水軍,一百三十艘大小艦船,跟隨陛下去奪采石!”
完顏亮含笑點頭。
完顏元宜說罷,對著完顏亮拱手說道:“陛下,大略就是如此了。”
完顏亮環顧帥帳中的文武大臣:“諸位卿家,此戰說不上一戰定乾坤,也可以說上一句有天大的機會!所謂天予不取,反遭其咎。無論如何,都要在采石再試一試宋國斤兩。說不得趙構那閹人夾不住尿,直接遞降書了呢!”
說到最後,完顏亮也是臉含笑意。
帳中的金國重臣都被這個不好笑的笑話逗得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