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軍是不可能有援軍的,陸丞派出所謂的精銳從東大營出發,還沒有走上一半就自動潰散。
若不是兩名行軍猛安以身作則,豎起了猛安大旗止住頹勢,這場六安圍攻戰會不會因為一場劫營而結束,那就真的說不準了。
畢進見好就收,扛著繳獲來的幾麵大旗,大搖大擺的回到了六安城,連宋軍屍首都沒留下。
金軍上下氣的直跳腳卻毫無辦法,這時間最重要的是將戰馬控製住,若是戰馬四散而逃,黑燈瞎火的找都沒地找。金軍也就廢了一半的武功。
今日,也就是十一月三十日,金軍檢點人數,發現足足死傷了一百餘人,其中許多還不是被宋軍砍死的,而是慌亂中自相踐踏而死。
死的異常憋屈。
臨近午時,仆散高翰與李仲先兩名行軍猛安望著六安的城牆,氣得直嘬牙花。
護城河已經被填平,而城牆上廝殺正酣,無數簽軍被驅趕著從城牆的東南兩麵攻城,他們身上甲胄不全,頭頂連個皮兜都沒有,卻在督戰隊的驅使下,或推著衝車,或扛著木梯,哭號著向城牆衝來。
隨後就被滾木雷石箭雨掃倒一片。
城頭上的宋軍可不會因為對方之前也是同袍而手下留情,倀鬼活著的時候還是人呢,也沒見哪個得道高人會網開一麵。
攻城已經攻了一上午,簽軍如同潮水般湧上去,又如同潮水般退了下來,督戰隊雖砍殺無數也無法止住頹勢。
仆散高翰與李仲先越來越氣,他倆來之前可沒有想到這破地方竟然這麼難打。
這些宋軍的骨頭也太硬了!
兩人對宋國的腦回路十分不理解,這種紮手點子你不放在邊境,你放在這種大後方,腦袋有坑嗎?
“報!”一名身後背著小旗的金軍飛奔而來,見到了仆散高翰後一勒馬,高聲說道:“陸丞托俺來報,說兒郎疲累,想要休憩半日。”
“放屁!”仆散高翰還沒有說話,李仲先破口大罵:“兩萬軍卒蟻附攻城,你告訴我半日就輪了一遍了?”
“你回去告訴老陸,他傷亡多少,有多疲累,我不管。可他想在金軍中立足,就必須要有功勞!”仆散高翰畢竟是主將,也是陸丞的重點巴結對象,此時說話,即是提點,也含警告:“六安這破地方已經耗得夠久了,這兩日就得破城!”
“讓老陸咬牙堅持,一分也不能讓宋狗得歇!再過一個時辰,消磨完宋軍氣力,我就會親領甲士登城參戰!”李仲先補充道。
“若是陸丞堅持不住呢?”
“那就正式下軍令,武勝軍行軍猛安仆散高翰,命令簽軍總管陸丞務必猛攻,一刻也不許停!”仆散高翰肅然道。
“得令!”傳令小旗一拱手,拍馬而去。
李仲先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又有一陣馬蹄奔來。兩名猛安扭頭望去,卻隻見一名身後插著稚雞長羽的傳令兵穿營而來。
沿途的行軍謀克紛紛避讓,這是帶著總管軍令的傳令兵,理論上來說,若有人阻擋,傳令兵拔刀將其腦袋砍飛也隻能捏鼻子認。
一臉疲態的傳令兵將封漆竹筒雙手奉上,仆散高翰與李仲先兩人親自檢查花押無損後用力掰開,其中白布密密麻麻的寫滿了用密語傳達的軍令。
“總管說什麼了?”李仲先文化水平比較低,看不明白。所以焦急的問仆散高翰。
幾個行軍謀克也圍了上來,眼巴巴的看著自家上官。
仆散高翰皺著眉頭,許久說道:“裕溪口有宋軍渡江,雖不知他們將要去往何方,可糧道過於重要,陛下親自下令,讓總管將這夥子宋軍剿滅。所以總管命令我等最遲在兩日內回軍。”
“一夥子宋軍,至於嗎?”李仲先舒了口氣,同時又憤憤不平起來:“有十萬宋軍渡江了?總管隨便派一個猛安不就成了,郭豐不就很合適嗎?”
“都是軍中袍澤,彆沒完沒了的折騰郭豐。”仆散高翰嗬斥了李仲先一句,隨即翻了個白眼說道:“咱們總管你還不知道,說好聽點叫用兵嚴謹,說難聽點叫小心過了頭。我覺得總管是在擔心那群渡江的宋軍占領的東關,到時候需用大兵剿滅,手頭兵力不足而將我等叫回去。”
“攻城攻個半拉半!窩窩囊囊的回去,豈不是平白惹人恥笑!”李仲先胯下戰馬焦躁不安的轉了兩圈:“俺現在就帶人登城!”
“不行!”仆散高翰眼睛一瞪:“說一個時辰,就必然要一個時辰!”
“可……”
“聽我說完!原本我想今日試探進攻,明日再一齊上陣。如今看來來不及了。”
“李二郎,待宋狗被磨得疲敝之後,我將先登的機會讓與你,你若成,則是頭功,你若不成,我再帶人上。”仆散高翰嚴肅的說道:“當然,你若是覺得我在占你便宜,咱倆的順序可以對調!”
“哈哈,仆散老哥將肉讓與俺們,俺們咋能不領情!”李仲先在馬上拱手,哈哈一笑:“且安心,俺們就算吃蒼蠅,最肥的那一塊,也少不了眾位弟兄的!”
“真他娘的惡心!”仆散高翰笑罵道:“快去準備!”
“得令!”
簽軍大帳之中,陸丞得到軍令之後,攤開手,對部將與幕僚說道:“為之奈何?”
帳下眾人紛紛低下頭來,不敢與陸丞對視。
見此情景,陸丞大急:“當日老夫想要與金人決死,你們不乾,攛掇著老夫投降,說有什麼榮華富貴。今日如此窘境,你們卻要閉口不言嗎?”
屁個決死。
陸丞的部將們心中腹誹。
你堂堂知州投敵之後將罪責推給部下,要不要點臉!
退一萬步講,就算部下不聽話,你就不能孤身抗敵嗎?濠州分都監可是直接提刀自儘了,你就不能學學他?
可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若簽軍真的不服從軍令,金軍的鐵拳可不會留情。
“太尉,事到如今,也隻能拚了。”一名部將恨恨的說道。
此話一出,眾人側目,咋地?你還想帶著這夥投降了一圈的宋軍與金軍拚命?平日也沒見過你有這種勇氣啊!
不過,很快大家都反應過來,這廝說的拚了究竟是在拚什麼。
“那些強征來的老農什麼都乾不了,不能再用了。末將身邊的金銀財帛全都捐出,從軍中征募勇士,輪番攻城。”那名將領猛然錘了一下膝蓋,不知是腿疼還是心疼,儘然滿眼淚花。
“隻要一個時辰!咱們隻要再撐一個時辰,大金天兵就上陣了!就可以大功告成!”
陸丞來回踱步,想了想,咬牙說道:“來人,去我帳中把所有財帛都拿出!他老子的,今天不過了!”
其餘眾人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若不遵軍令,簽軍肯定不會殺光,可這帳中之人一個都活不了。所以,每個人都三瓜兩棗的湊錢,從軍中重賞出勇夫,繼續登牆作戰。
在城頭上的畢進立即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今天如果下午沒碼完字,就隻有一章了。
ps:這作家助手真的三天兩頭抽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