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響鼓不用重錘。
以魏勝的忠勇,哪裡還用得著張浚與虞允文二人專門發來文書來調兵?
當魏友與劉寶二人互相鬥著雞眼抵達徐州之後,最起碼李火兒等魏勝老兄弟們就知道,這場仗是免不了了。
“元帥有令,讓劉總管好好休息一夜,飽餐一頓,然後就回到宿州整飭兵馬去吧。糧草宿州會幫忙解決一部分。”徐州府衙之前,尉遲明月冷冷說完,隨後就看向了魏友:“魏統製,且隨我去見元帥。”
劉寶愣在當場,當即就有些憤怒之態:“你們如此無禮將本將帶來,卻又直接趕走,連麵都不見。當真是毫無體麵。”
“哦?”尉遲明月扶刀轉身,冷笑出聲:“劉總管,我如今就這麼跟你說吧。若不是你是大宋淮東兵馬副總管,如今大戰中到底有些用處,就憑當日你劫掠宿遷之事,如何能留你性命?!
如今魏公與你一二臉麵,若你不要的話,那老子以喪師辱國之名宰了你,堂而皇之兼並你的部眾,又能如何?”
尉遲明月到底是山東忠義軍體係內的大將,雖然沒有從頭到尾跟著劉淮經曆過所有大戰,卻終究還是被一次次勝利養出來了些許驕橫。
再加上其人乃是從一弓手一路廝殺到統製官的將領,即便年近五旬,依舊威勢不減,握住刀柄後殺氣四溢,立即就讓劉寶閉嘴了。
尉遲明月沒有再管劉寶,而是對魏友做了個請的手勢,就率先走入了彭城府衙,也就是此時山東元帥府所在的位置。
劉寶臉色青白不定,恨恨瞪了一眼府衙之後,連飯都不吃,直接轉身上馬離去了。
他要趕緊回到宿州,想辦法收攏兵馬,否則他麾下這支潰兵真的有可能會被兼並的。
府衙之中,魏友有些不安的問道:“就這麼放這廝回去嗎?劉總管可不是好相與的,他一旦回去掌兵,必然要出幺蛾子。”
尉遲明月搖頭說道:“我如何不曉得這個道理?但我終究是軍兵,要聽軍令的。魏公想要留著這廝,必然是有考量的。”
話點到為止。
但沒說出來的那部分,兩人也都明白。
說白了,魏勝依舊是認宋國這塊招牌的,而在宋國的體製內,山東的官員自然無法處置淮東的總管。
如果劉淮在這裡,哪有這麼多破事。早就趁著大亂,將劉寶割了喉嚨扔到豬圈裡毀屍滅跡了。
不過魏勝這般行事,還是安了魏友的心。
這是一個守規矩的人,最起碼不用擔心魏勝落井下石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入府衙的正堂中,魏勝正在撫須看著掛在牆上一麵巨大的輿圖。
而魏友也不拿捏身段,尉遲明月還沒來得及介紹一下,魏友就已經雙膝跪地,重重叩首:“魏公!我乃淮東大軍左軍統製魏友,前日我軍遭遇金賊主力突擊,大敗!
金賊勢大,還望魏公能速速發兵,以作援護,否則張、虞兩位相公處,也會不妥當。”
魏勝頭也沒回,隻是在輿圖上比比劃劃,直接說道:“你且起來,尉遲,去給魏統製端上些吃食。一邊吃一邊說!”
很快,一小盆湯餅就被端了上來,魏友也是餓得緊了,坐在一旁,大口吃了起來。
魏勝依舊是看著輿圖,時不時問出一兩個問題,魏友一邊吃一邊作答。
當一盆湯餅入了魏友肚子之後,魏勝也終於將淮東大軍遭遇的軍情搞清楚了,隨後歎了口氣:“也就是說,不隻是仆散忠義率領西金的主力兵馬來了,而且已經與紇石烈良弼合流。
也就是最少三萬正經金賊,一起來攻淮東大軍。倒也不怪你們大敗了。”
話雖如此說,可魏勝依舊是愁眉緊鎖,明顯是覺得此番淮東大軍敗的實在是太快,太慘。
李橫但凡能堅持十日,下蔡的李顯忠就會率軍支援,而魏勝也會立即出兵亳州,直接斷了金軍的後路,到時候金軍一路兵馬說不得就會崩潰了。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李橫既然已經敗退,說明金軍已經打通了渦河通道。金軍也可以任意進退,已經不是以步卒為主力的忠義軍可以奈何的了。
魏友打了個飽嗝,抹了一下嘴巴,躬身對魏勝說道:“魏公,如今事急矣,還望魏公早做決斷。”
魏勝看著魏友,撚須笑道:“老夫看你的模樣,似乎倒也不太著急。”
魏友苦笑了一聲:“魏公,如今已經過了幾十個時辰了,袍澤們能逃出來的,都大約已經被收攏了起來,逃不出來的,大多不是作了俘虜,就是作了鬼。
末將與其在這裡急得語無倫次,手忙腳亂,讓魏公誤判局勢,還不如靜待魏公決斷。”
魏勝緩緩點頭:“既如此,老夫現在就給你個決斷。”
“尉遲,擂鼓,聚將!”
尉遲明月心中一突,麵上不顯,唱喏之後,扶刀轉身,大踏步的離去了。
很快,伴隨著隆隆鼓聲響起,徐州文武魚貫而入,除了李火兒等人之外,還有些許地方官員與掌管後勤的輜重官。
魏勝見眾人都已經坐定,並沒有說廢話,隨後指著身後的輿圖說道:“剛剛接到消息,淮東大軍已經敗了,金賊最少三萬正軍自渦河南下。
如果算上之前得知的,淮西大軍慘敗,兩萬多沿著穎水南下的金賊,如今就有近六萬大軍,向下蔡城攻去。”
魏友原本在喝水,聽聞此言差點沒被嗆死。
淮東大軍之敗他是親曆者,自然是知曉的。
但淮西大軍怎麼敗的?
怎麼看起來竟然敗的比淮東大軍還早?
而且,金軍主力既然沿著渦河南下了,那淮西大軍是什麼情況?他們不會是被金軍的二線兵馬打敗的吧?
邵宏淵這廝到底行不行?
另外,李橫都不知道淮西大軍已經潰敗的事情,在更東的魏勝是如何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