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年輕的騎士相貌堂堂,身材高大,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叫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隻是與那張清秀的麵孔不相稱的,是他過於健碩的身材,他的肩膀如此寬闊,幾乎可以讓兩個孩子一人坐一邊。而他的手臂垂下來後,差不多可以碰觸得到自己的膝蓋。
這麼長的手臂,必然能夠讓他在戰鬥中獲得旁人無法擁有的優勢,畢竟什麼樣的技巧都比不上在你的敵人沒打中你之前先打中他。
騎士走到鮑德溫與塞薩爾的麵前,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們的衣著和神情,又在那兩枚金十字架上停留了一會。隨後他又看向他們的眼睛,一雙藍眼睛,一雙綠眼睛,他立即想起了什麼,態度變得更加恭敬,聲音也變得更加輕柔。
他半跪了下來,仿佛怕嚇到了他們,“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是和什麼人約好了嗎?”
“我們隻是想來看看扈從的工作,”塞薩爾如實相告:“我們很快就要成為扈從了。”
“你們就要成為扈從了嗎?”年輕的騎士問道,“你們已經十四歲了?”
“都還沒到。”鮑德溫說,“既然你已經認出了我們,就該知道我們都已經得到了天主的賜福,感望到了聖人,已經可以上戰場了,或許早了點,但在亞拉薩路,能夠更早的投身於戰鬥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你也很年輕啊。”
對方哈哈哈的笑了起來。他說:“是的,我很年輕,但我可是老老實實的做了七年的侍從,又做了七年的扈從,三年的見習騎士,最後才成為騎士的。”
塞薩爾默默的在心中計算了一下,“您剛成為騎士,對吧?”
“這是我成為騎士後的第一場比武大會。”
這下子連鮑德溫也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他第一次參加比武大會就擊敗了那麼多人?
“這些都是在混戰格鬥中得到的嗎?”
“不全是。”年輕的騎士跟在他們身後,隨便他們去翻那些堆成了小山的鏈甲,頭盔,橫七豎八陳列著的武器,“這裡有七八個人了吧,您在比武大會上得到桂冠了嗎?”
聽到這裡,年輕騎士的扈從露出了一絲不安的表情,他摘下了放在頭頂上的圓帽,指了指自己纏著布條的腦袋:“在最後一場混戰格鬥中,我被人砸中了腦袋,我的主人就退下場來,把我拖到一邊去了,他也放棄了比賽。雖然這場比賽還是我主人的這一隊贏了,但我主人也沒去索要贖金和其他榮譽。”
“好啦好啦,”年輕的騎士好脾氣地打斷了他,說道:“我總不能看著你像是個被打破的水罐那樣嘩嘩流血吧。我也隻有你這麼一個扈從,你要是死了,誰來幫我洗衣服,擦盔甲,跑腿兒的,我可不想自己去做,”他畏懼地看了一眼那堆小山似的戰利品,“我肯定會把它們直接丟給商人,隨便他們出多少錢都行。”
“那可不行,”扈從馬上表示反對:“你不知道這些以撒人有多麼狡猾,多麼惡劣。”
年輕的騎士擺擺手,很顯然,他並不打算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說彆人的壞話,哪怕那些人是以撒人。
“我似乎還沒自我介紹過。”他說,“我是個英國人,兩位可敬的貴客,我叫做威廉.馬歇爾,我的祖父基爾伯特是跟隨征服者威廉進入英格蘭的諾曼騎士,我的父親是亨利二世的馬廄總管,並負責主持騎士決鬥比賽。我是他的第二個兒子,不久前才被冊封為騎士。
我聽說亞拉薩路的國王與拜占庭皇帝的女兒結婚,為此要舉行一場連續一個月的比武大會,我覺得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有這麼一個神聖的起點再好不過,就辭彆了父親,從倫敦一直跑到了這裡。
我僥幸獲得了一些勝利,但這不足掛齒,與我對戰的騎士們也都是好樣兒的。隻不過因為疏忽或者是謙卑,”他擺擺手,“他們願意將盔甲留給我,我就接受。如果他們確實有些屬於他們的困難,或者是有不得不遵守的誓言,我也願意放他們離去,並不要一個子兒的贖金。”
他邀請兩人進入帳篷,並且在帳篷的小爐子上麵給他們熱了一壺咖啡,“這可真是樣好東西。”他讚歎地說,“喝了它之後,我精力充沛,熱血沸騰,即便是要在馬上戰鬥三天三天三夜,也不會感到絲毫疲憊。”
“你通過揀選儀式了嗎?”
“當然,你們沒有在比武大會的會場上聽到傳令官大聲宣告我的名字嗎。他們會在我的名字前加上我感望到的聖人之名,而且他們也不會將不曾受過賜福的騎士和受過賜福的騎士安排在一組,這並不公平。”他好奇地問道:“”如果我沒猜錯,你們是沒去看比武大會嗎?”
“今天之前我們還在上課。”鮑德溫硬邦邦地回答道。
年輕的騎士發現自己問錯了問題,麵露尷尬之色。他當然沒有想到這樣精彩的盛會,居然會有父母忍下心來,不讓自己的孩子去好好瞧一瞧。
但阿馬裡克一世就可以。
他認為鮑德溫和塞薩爾都需要補課——雖然他們在迎接儀式上表現得還不錯。
但在宴會結束後,兩個孩子還是被勒令留在了聖十字堡。這十來天,他們一直在訓練、祈禱和學習禮儀、音樂、詩歌,隻要睜開眼睛就有上不完的課。
塞薩爾猜測,阿馬裡克一世這樣做,是不是在擔心還有未被發現的陰謀,又或是為了讓他們避開更大的漩渦,才有意把他們藏起來——他的猜測似乎是對的,他們被允許離開聖十字堡的那天,就是那些拜占庭人離開的日子,鮑德溫王子當然要在送行者的行列裡。
不過這些拜占庭人可能根本不在乎誰來送行,他們跑得就像是在逃命,隻是不知道回去後,他們又有幾個要死在曼努埃爾一世的監牢裡。
塞薩爾不知道的是,阿馬裡克一世選擇將這兩個孩子藏起來,除了那些拜占庭人,還因為有著另外一批危險而又棘手的敵人來訪。
這件事情,還要追溯到1月6號的“揀選儀式”。
不久前,那場驚心動魄的叛亂不但差點讓鮑德溫與塞薩爾死於藥物過量導致的癲癇和呼吸暫停,還差點取走了國王阿馬裡克一世的性命。
聖十字堡是三代亞拉薩路國王竭儘全力打造的城堡,警衛森嚴,幾乎毫無紕漏——除了王子鮑德溫染上了麻風病——一般的刺客很難來到他身邊。
但那天為了鮑德溫,他罕見地留宿在了城堡之外的地方,才會讓刺客闖入了自己的臥室。
這其中或許還有些聖殿騎士在推波助瀾,但那些家夥還是毫不猶豫地殺死了守衛在聖殿教堂之外的六名聖殿騎士——阿馬裡克一世認為這是為了洗淨聖殿騎士團的嫌疑,畢竟國王是在他們的堡壘裡遇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