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文書中這樣寫道:“……你們不要以為,你們所崇敬與敬畏的哈裡發阿蒂德,與大維奇爾沙瓦爾,是你們的神靈所期許的君王與首相,更不要以為,他們依然擁有無上的榮耀,堅定的信心與無儘的軍隊,你們無法從他們那裡得到庇護,就如同巢穴中的斑鳩無法得到鬣狗的援助。
事實上,我曾來到這裡,統治你們如同你們的君主,正如曾經的凱撒與亞曆山大。
我憑借的乃是對唯一真神的虔誠與信心,而這位真神也同樣被你們敬拜著——我的血脈能夠追溯到最為高貴和可敬的那一支,我感望的聖人也被無數國王追隨,我的領地無比廣袤,軍隊無比強大——我的誓言是刻在青銅的碑體上,用黃金來描寫的,我曾經如何許諾你們,你們也看到了。
現在我又來了,帶著我的軍隊,你們一見到我,就知道,若是我願意,我就能用刀劍擊打你們的城牆,用火焰焚燒你們的房屋,我儘可以摧毀一切,但憑借著上帝的名義,我願意憐憫你們!
比勒拜斯的人們!隻要你們願意打開城門,我可以向你們承諾,隻要你們願意投降,願意奉我為比勒拜斯的主人,我會一直尊重你們,愛護你們,你們能夠如同之前一樣的生活,甚至比以往更為安樂和富裕!
……
願神保佑你我。”
當然,比勒拜斯的人們也不是馬上就相信了阿馬裡克一世的話,願意投降的。
他們也經過了反複的商議和討論,比勒拜斯是一座軍事要塞不錯,也曾經足夠整肅和森嚴,但那是被庫爾德人薩拉丁治理時候的事情了,自從那兩位讚吉的軍士將領被迫離開埃及,回到大馬士革,這座城市也也驟然鬆弛和疲遝了下來。
毫不意外,代替了薩拉丁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貨,因為是大維奇爾沙瓦爾的侄兒才謀得了這麼一個好職位,他根本不在乎這座城池的死活,隻想要儘快聚斂起足夠的財富,然後離開這座隨時可能正麵法蘭克人大軍的城池。
但比勒拜斯的人也相當清楚這些人的德性,在他想要逃跑的時候,就把他拘禁了起來,看著他想要帶走的錢財與寶物,這些人都沉默了。
他們真的要堅守嗎?他們當然可以堅守,隻要按照薩拉丁曾經的布置那樣去做,但他們並不覺得,哈裡發阿蒂德會感謝他們的犧牲。
何況阿馬裡克一世也曾占領過這座城市。在那個時候,這座城市並沒有遭到殘忍的屠戮與搜刮——當然,他們的貢賦還是交了的,那次讓他們大傷元氣,好幾年才漸漸恢複過來,沒想到又立即迎來了這個噩耗。
“如果阿馬裡克一世願意遵守他的諾言……”一個人低聲說道,等到所有人往那個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的時候,他又寂默不言了,畢竟他們都是撒拉遜人,是哈裡發阿蒂德的臣子,就這樣輕易的將城市交了出去,豈不是顯得非常的懦弱無能?
但想起在福斯塔特安樂度日的哈裡發阿蒂德以及他身邊的那個小人沙瓦爾,還有他侄子在這座城中做出了的事,這些人覺得他們比那群異教徒更可惡。
“我們需要一場慎重的談判。”
“對,談判,我們需要談判。為了我們的人民,還有這座城市。”他們也不都是一群膽小鬼,但他們都很清楚,阿馬裡克一世這次遠程的最終目的並不是比勒拜斯,而是福斯塔特,這意味著無論如何,他都要取下比勒拜斯。
不然的話,他難道還能一邊攻打福斯塔特一邊提防著後方的比勒拜斯反戈一擊嗎?
“他會不惜一切代價,隻要能拿下這座城市,我們固然可以反抗,讓這片城市再也找不到一個活人。但……”那對於比勒拜斯來說,並沒有好處,哈裡發阿蒂德甚至不會為他們流淚,隻會興高采烈地再次將這座城市賣個好價錢。
而且,一旦阿瑪裡克一世覺得無法攻下福斯塔特,那麼比勒拜斯就肯定是他不至於賠得傾家蕩產的僅有保證,他會縱容他的士兵在這座城市中肆意劫掠,女人會被強暴,孩子會被賣作奴隸。男人們則會被殺死——或是都會被殺死。
他們的商鋪,他們的圖書館,他們的宮殿,他們的寺廟全都會被焚毀,變作殘垣斷壁,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會被運回亞拉薩路,或者是就地瓜分。
“阿馬裡克一世也會索要錢財的。”
“但至少比勒拜斯還在,對吧?”
最先發言的人堅定地說道,隻要比勒拜斯還在,錢財也隻不過是河流中奔湧的水流,空了的儲水池在蓄水時會被再度灌滿;但如果整座儲水池都被破壞了,無論多少錢財,也隻會涓滴不留地流過這裡,流向其他地方,唯獨不會在這裡存留。
他的發言,引起了一陣輕微的附和聲,以及微不可查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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