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隻是需要領地中的很小一部分,或許還有幾分特許狀,我們是他的盟友,但我發誓,聖殿騎士將會服從他的命令,遵照他的想法做事……”
善堂騎士團的大團長又咳嗽了幾聲,就算在亞拉薩路,聖殿騎士團的大團長和他們的國王也不止吵了一次兩次了,他們居然還在這裡信誓旦旦的說,他們會聽從一個年輕騎士的命令,見鬼去吧。
就算是說給魔鬼聽,魔鬼都不會信的。
被連接打斷了兩次,聖殿騎士團的大團長還是不肯罷休,他甚至提到了聖殿騎士團在法蘭克還有很多的世俗成員,他們之中有官員,也有商人,他們同樣也可以為塞薩爾效力。可以說,隻要塞薩爾一點頭,他們就能從無到有的給他建起一整套行政體係來。
這些事情可等不到婚禮結束之後,再來慢慢籌備,他苦口婆心地說,畢竟一旦完婚,塞薩爾就是塞浦路斯的主人,他就要麵對塞浦路斯的種種事務了。如果到那時他手足無措,應對不暇,肯定會引來那些塞浦路斯人的蔑視。
若是如此,他們會背著這個領主搞些什麼花樣,就很難說了。
最壞的結果就是他們認為拜占庭帝國的曼努埃爾一世已經舍棄了塞浦路斯,而他們的新領主隻是一個基督徒騎士,力量又遠遠不足以讓他統治整個島嶼,他們很可能徹底的投向撒拉遜人,將撒拉遜人引上塞浦路斯,讓它徹底成為撒拉遜人紮在地中海裡的一顆釘子。
這些話固然有他的私心,但確實也有幾分道理。
鮑德溫與希拉克律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已經確定了,如聖殿騎士團大團長所說的那樣,是絕對不可行的。這樣塞浦路斯對於塞薩爾來說,隻剩下了一個名頭。
如果說塞薩爾確實缺官員,商人和騎士的話,無論是希拉克律還是鮑德溫,都能夠支持一部分,還有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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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傑拉德家族的達瑪拉。”
希比勒指著那個猶帶著幾分稚氣的年輕女孩說道,“你或許不知道,塞薩爾曾經是她的騎士,你知道——什麼叫做‘騎士之愛’嗎?”
這個問題可以說是充滿了惡意,就連一向不那麼敏感的達瑪拉也不由得蹙起雙眉。
鮑德溫原本沒那麼容易允許希比勒和她的丈夫亞比該在短時間內回到聖十字堡,但既然拜占庭帝國的公主安娜即將與塞薩爾完婚。那麼在她來到聖十字堡的時候,為了體現對公主的尊敬與這樁婚事的看重,最為重要的幾位女性成員都應該在此迎接。無論如何,她的身份放在這裡,還有她的嫁妝,而希比勒被允許回到聖十字堡後,可以說是安分守己了好一段時間。
但該怎麼說呢?隻能說是本性難改。
此時貴女們正聚集在“女紅房間”,因為這個房間是貴女以及侍女們做女紅的地方,必然麵積廣闊,光線充沛,所以也時常會被用來作為會客室。
王太後瑪利亞將公主安娜以及其他貴女們的第一次見麵安排在這個地方,也是希望能讓她更加放鬆一些——君士坦丁堡的大皇宮也有“女紅房間”。
對於希比勒的挑撥,倒可以說是意料之中,瑪利亞來自於拜占庭帝國的宮廷,當然知道宮廷中的糜爛與混亂絕對要超過十字軍騎士們的城堡。
“騎士之愛”也確實很容易遭到他人的誤解,雖然這種“愛情”必然是不沾染任何肉欲的,若是騎士與女主人真的發生了什麼超過了心靈上的曖昧關係,反而會遭人唾棄,認為兩者玷汙了這種聖潔的感情。
但哪個待嫁的少女不會對自己的丈夫和婚姻抱有期望呢?
當她聽見自己的丈夫,曾經對一位美麗的年輕女性保持著熱誠的愛戀與絕對的服從時,必然會心情鬱結,難以排遣。
房間裡靜悄悄的,每個人都在等待著安娜的回答,希比勒的唇邊更是帶著殘忍的微笑。
“我知道。”安娜說,然後她轉向坐在她對麵的達瑪拉,向她伸出手,達瑪拉立即站起來,來到她身邊坐下,握著她的手,“你好,達瑪拉,”公主無比溫和地說道,“你多美呀。從你的眼睛裡,我都能看到你的純潔與虔誠,你一定是個好人,才能夠得到塞薩爾的效忠。”
“現在這份忠誠屬於你了,”達瑪拉毫不猶豫地說道:“我早已解除了他與我立下的誓言,他給予我的愛也是一個騎士對主人的愛,而不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他愛我並不是因為我本身的緣故,隻因為他曾經受了我伯父若望院長的恩惠,他是一個多麼恪守道義的人哪,他無法報答我的伯父,就隻能將這份恩情藏在心中,並且借著我的手回報給我的家族。”
“我也會回報你們的。因為你們曾經幫助了我的丈夫。”說完這句話,安娜的麵頰也不禁升起了一抹淺淡的緋紅。她還是第一次如此坦率地承認自己的感情,這份悸動最初來自於那張猶如恩底彌翁的俊秀麵容,但最終沉澱並且固化則是在那個又短,又長的旅程中。
她之前所見到的男性,即便麵容端正,內心也惡毒的猶如蛇蠍一般,他們不但不愛她,更不將她視作一個完整的人。
雖然她知道此時的男性多半都是如此,但也曾期望過自己的丈夫能夠尊重和愛護自己,現在她終於得到了。
若說她沒有為此擔憂和惶恐過,肯定是有的。
但不是這時候,也不是達瑪拉——當她才被侍女們引入城堡深處時,第一眼就見到了一個秀美的少女又哭又笑的奔向她身邊的塞薩爾,並且一把將他緊緊摟在了懷裡時,她的心跳確實停了那麼一下。
隨後她才知道那個少女是塞薩爾的姐姐,也就是埃德薩伯爵約瑟林三世之女,才終於安了心。
至於達瑪拉,她在宮廷中見多了女人們的勾心鬥角,傾軋謀算,又怎麼能看不出希比勒那隱藏的不是很好的惡意呢?她甚至還能從這種惡意中嘗出其他的滋味來,像是一縷難以掩飾的酸楚。
她也並不懷疑達瑪拉的話,男女之間有沒有私情——雖然她沒有經曆過,卻看的太多,可以說是一望即知。達瑪拉或許對塞薩爾有著幾分朦朧的感情,但塞薩爾……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愛情上,塞薩爾是個絕對的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