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溫聽到這話,有了幾分惋惜,但更多的是認同,開口附和道:“對,帝國之間的戰鬥,屬於人族內部之事,而人族與妖族的戰鬥,自當以大義為重。”
陳平安也是點頭:“對,所以必須統一戰線,免得有些區域過於自治,在其中反水。”
沈溫簡單思索後開口:“這北方一帶,較為強勢的是大驪皇朝,而且隱約有著要向南下的趨勢,更彆說那裡還有一位足智多謀的老國師。”
陳平安:“確是,目前來說大驪皇朝最為合適。”
沈溫繼續開口:“好,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也感謝你的如實告知。”
陳平安無奈地聳了聳肩,總結道:“沒辦法,得對得起良心,畢竟答應了卻做不到,不太好。”
沈溫點頭,緊接著繼續開口:“不過即便如此,我也要將這兩件寶貝給你。”
陳平安:“那接下來,我要做些什麼呢?”
沈溫:“若是可以,想個辦法留住彩衣國皇室的一條血脈如何?也算是報答皇室對我的知遇之恩。”
陳平安短暫思索後點頭:“好,這一點沒有問題。”
緊接著。
沈溫將文膽送到了陳平安麵前。
陳平安也毫不客氣,直接將其收了起來。
而沈溫在送出這兩件東西後,身上的擔子終於消散開來,變得灑脫,這一刻,他就是個完完整整的文人,不摻雜任何其他身份。
隨即他超然開口:“小友,今天和你交手時,我不但感受到你身上的菩提心,還能感受到你散發出的古文韻,想必必定不是泛泛之輩,不知你家住哪裡?”
陳平安如實開口:“我的家鄉是驪珠洞天,後來驪珠洞天破損,掉到了大驪境內,變成了大驪王朝的一個郡縣,名叫龍泉縣。”
沈溫聽後,先是一愣,緊接著反應過來,開口道:“你說的是那個驪珠洞天?那裡麵可有一位了不得的讀書人,是山崖書院的齊先生,更是文聖最得意的弟子。”
陳平安點頭:“對。”
沈溫突然間露出一抹惋惜之色:“齊先生是大儒,我身為讀書人,自然心生向往。”
“在驪珠洞天沒有破碎的時候,我就想,以我這點微末學識,不知能不能和齊先生聊聊天,哪怕說上兩句話也好,不過我知道這終究是幻想,我身為彩衣國臣子,又怎能獨自離開。”
沈溫說到這裡,突然間有些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哎,不說這些了,再說說你,你既然在驪珠洞天長大,想必也是讀過書的,是齊先生的弟子對嗎?”
陳平安簡單思索後如實回答:“齊先生讓我拜文聖老爺為師,後來文聖老爺問我是否願當他弟子時,我和文聖老爺談論了很多,涉及儒家之道以及我現在所學的綜合學問,所以我沒有第一時間答應。”
“文聖老爺也點頭表示沒問題,再後來還和文聖老爺一起喝過酒。”
“我們心中都有個默契,雖然沒有正式拜文聖老爺為師,但彼此在心中是認同的。”
沈溫聽到這話,瞬間大驚,隻覺得五雷轟頂,而且這還不是一個雷,是一波接一波的驚雷湧入,讓他說不出話來。
文聖老爺的關門弟子,這分量放在整個儒家、浩然天下乃至其他天下,都有著絕對的重量,然而卻被麵前的少年拒絕了。
這少年好狂,卻又讓人莫名覺得舒爽。
“哈哈哈,我們讀書人的事,可真是快哉、妙哉!在那些粗人看來,肯定會搖頭痛心,惋惜放過這莫大機緣,但在我們讀書人看來,卻是格外神清氣爽。”
緊接著,沈溫驀然回頭,對陳平安豎起大拇指:“你乾得漂亮!”
隨後,沈溫一步一步朝著土地廟走去,每走出一步,他的身形便會消散幾分,走到第七十八步時,身形已經支離破碎,快要飛散。
他看著陳平安,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小友,好好讀書,莫辜負這天下,莫辜負心中的道。”
沈溫說到這裡,身形徹底消散。
而在消散之前,他短暫回憶了一番過往。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也就在這時,一縷春風輕輕拂過,帶著獨特氣息,應了那句“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春風拂過沈溫走過的路,仿佛帶走了些什麼。
本已準備好魂飛魄散的沈溫,萬萬沒想到自己並未消散。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麵前出現了一位麵容清雅的儒生,正在河邊釣魚。
河水中有各種各樣的魚,長得十分肥碩,其中還有一條水缸大小的大魚。
著大魚圍著魚鉤徘徊,小嘴時不時咬一下魚鉤上的蟲子,卻始終不上鉤。
當然,這條魚,自然是那隻鯤。
沈溫看著這一切,瞬間感到幾分錯愕。
這時,那儒生緩緩抬頭,對他露出笑容:“介紹一下,我叫齊靜春。”
瞬間,沈溫再次呆立當場,久久不語。
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而陳平安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超然一笑。
他先前就對沈溫說過可以救他,隻是沈溫不信,現在,由不得他不信了。
隨即,陳平安滿意地朝著賀小涼的方向走去,這個結局,是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