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古寺內。
少女身形並不高,卻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她的嘴角牽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開口道:“小子,剛才我手下的那名丫鬟對你出手時,似乎受到了些許阻礙,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莫非你身上有什麼寶貝?”
陳平安笑著彈了彈身上的衣袍:“或許有吧,出門在外,總要有那麼一兩個寶貝傍身。”
少女眼神眯了眯:“你要是不想死,也可以逃命,我願意放你一馬。”
這番話剛說完,大門外又是一陣陰風呼嘯。
緊接著,數十位手持黑幡、氣息陰森的男女現身。他們井然有序地站在廟外,目光熾熱,同時口中高聲喊道:“嬤嬤神通蓋世,千秋萬歲!”
陳平安聽到這話,有些恍惚,他莫名地想到了在地球時看過的某部電視劇。
那個姓丁的老家夥,就喜歡搞這樣的陣仗。
而此時,少女的嘴角微微勾了勾,她看著陳平安,目光灼灼地繼續開口:“我問你,是逃命,還是赴死?”
陳平安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你真的想讓我活?若是如此,你直接閃開便是,為何還要擋我的去路?”
他頓了頓,繼續道:“再者,你不是想讓我活,你是有些忌憚。”
說到這裡,陳平安直接將身上的衣袍脫了下來,放到一旁,隨即開口道。
“那接下來呢,是讓我活,還是讓我死?”
少女眼中的一抹殺機一閃而逝,但很快又隱藏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忌憚:“你可真是藝高人膽大。”
陳平安好奇地看著她,再次開口道:“有一點我比較好奇,你說你是個鬼吧,可被打之後還能噴出血來,要不是個鬼吧,陰氣還蠻重的,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少女聽到這話,微微一怔,隨即嗤笑一聲:“我啊,似鬼非鬼,你可以稱之為一聲本仙。”
陳平安點頭:“好吧,我也就問一問,就是是不是鬼都無所謂。”
少女在這時繼續開口。
“本仙在這水國已盤踞兩百多年,有一道成名絕學,也做得一手好菜,名為爆炒心肝。”
“這道菜自然是要用人心,還需加入大量辛辣佐料,否則那土腥氣太重,讓人難以下咽。”
“幾年前有個老道士路過,道法不俗,打殺了我手下好些個丫頭。”
“不過那老道最後也沒能逃過我的毒手,他死後,也留下了一副上等心肝,被我炒成了難得的美味。”
“不知道你們這四個外鄉人身手都不錯,想來心肝的滋味也不會差。”
“練家子的體魄與神魂,比起常人來,自然是更加的好,不是嗎?”
陳平安聽她這番長篇大論,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道:“哦,我明白了。”
少女露出一絲疑惑。
陳平安:“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你說我們四個的心腸好,其實是想吃我們的心肝,這麼說來,剛才你說可以放我離開這完全就是放了個屁,果真啊,最毒婦人心。”
少女的表情明顯有一絲錯愕,緊接著,她眼中出現了一抹惱怒之色。
像是被說中了心事,少女已經不想和陳平安聊天。
她覺得陳平安似乎有些不同凡響,但已是到嘴的肥肉,煮熟的鴨子又怎麼能飛了?
再者,這個陳平安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真才實學,還是故弄玄虛,尚未可知。
既然如此,那就碰一碰。
正當少女打算直接飛掠到陳平安麵前,來個摳眼挖心之時,廟門之外,陡然間傳來了一道蒼老而雄厚的聲音。
“今日是個好日子,宜動土,宜婚嫁,也宜祭劍!”
大門外,劍光驟然亮起。
那數十位排列整齊的陰魂,連慘叫都未來得及發出,便被浩瀚的劍氣貫穿頭顱。
身形化作煙霧,又被劍氣震蕩出無數空洞,最終徹底煙消雲散。
一位神色嚴肅、身著黑衣的老人,大步跨入門檻。
他腰間懸掛著一個劍鞘,身旁懸浮著一柄青銅長劍,靜靜相隨。
老人每走一步,那長劍便乖巧地跟上一步。
劍身上布滿裂紋,鏽跡斑斑,仿佛曆經滄桑與無數戰鬥。
少女見狀,臉色驟變。
她雙手指甲化作十隻銀鉤,死死盯著黑衣老人,咬牙切齒道。
“宋雨燒!你既身在江湖,有些事最好不要插手,你真要與我們梳水國的梳水四殺為敵嗎?”
宋雨燒看著這個少女,表情帶著幾分古怪。
“你是不是個傻子?江湖人士但凡有點俠義心腸的,見到你們這種醃臢之物都會出手,你認為我就這麼乾瞪眼?”
少女聽到這話,臉色瞬間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片刻後,她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宋雨燒,再次開口:“宋雨燒,你今天真是鐵了心要和我掰掰腕子?”
“信不信我們聯手,直接鏟平你的劍水山莊!”
“想想你的山莊,做事還需量力而行。”
宋雨燒聽到這話,突然笑了笑,緊接著從懷中掏出一本老黃曆。
他打開一頁後,隨便念了兩句,緊接著伸手搓了搓。
“今天,宜齋戒,不宜殺生,宜求財。”
宋雨燒說到這裡,把那本老黃曆又放進懷裡,緊接著握住旁邊的那柄青銅古劍,收入鞘中。
隨即看向少女,淡淡道:“那今天就當你破財免災了。”
少女聽到這話,自然知道眼前這位老江湖性情古怪。
她也二話不說,直接從袖口中掏出一枚黃玉銅錢,上麵赫然刻著“出梅入伏”四字。銅錢正麵篆刻有“出梅入伏”,
而這,正是“雪花錢”之上的“小暑錢”。
少女沒有任何客氣,將這枚銅錢直接扔給了宋雨燒。
隨即,她不但沒有再說什麼狠話,反而笑顏如花,開口道:“我們真是不打不相識,希望以後有機會去你的劍水山莊登門拜訪,老宗主可千萬不要拒人於千裡之外啊。”
說到這裡,她的身形化作一縷青煙,直接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