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阮被於季瑤這突如其來的話語驚得心頭劇震，麵上卻竭力維持著鎮定。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微微掐進掌心，壓下那份慌亂。
“民女愚鈍，實在不明白殿下這番話的深意。”
“民女隻知道，我生是當家的人，死是當家的鬼！殿下天潢貴胄，身邊自有無數能人異士，民女粗鄙，怎敢高攀？”
她的目光低垂，避開了於季瑤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眸子，身形卻站得筆直。
於季瑤臉上那抹看似溫和的笑意更深了，她伸出手，輕輕虛扶了一下蘇阮的胳膊。
“姐姐何必妄自菲薄？”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車窗外緩緩移動的雪景，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意味。
“陸川此人，才華橫溢，心比天高，行事更是……你跟在他的身邊，自然算不得委屈。不過，卻也遮掩了你的鋒芒，不是麼？”
“你原本便是出身將門，喜歡領兵。”
“雖然陸川尊重你，也讓你領兵。可並州那苦寒之地，即便是領兵又能如何？若是你願意留在京都，那巡防營中的兵馬，就全部歸你節製了！”
於季瑤的這番話，已經滿是試探。
蘇阮心中警鈴大作。
“殿下太高看民女了。當家的所思所想，如天馬行空，非我等凡俗女子所能揣度。民女侍奉於他，打理些瑣碎事務，圖個安穩度日罷了。”
蘇阮笑了笑。
“至於京都巡防營，那民女就更是不敢高攀了。”
於季瑤笑了笑，微微的點了點頭。
並沒有繼續下去，她的心中明白，這件事情應該循序漸進，今日能夠將蘇阮約出來就已經是個很大的進步了。
兩個人繼續往前，很快就來到了溫泉地帶。
附近暖意融融，與門外的冰天雪地恍如兩個世界。
奇花異草在精心布置的回廊暖閣間爭奇鬥豔，紅梅吐蕊，山茶怒放，甚至有幾株反季的牡丹也展露著嬌豔的姿容，空氣裡氤氳著馥鬱而複雜的芬芳。
於季與蘇阮並肩步入暖苑。
她興致頗高地指點著各類花卉，談吐風雅，仿佛真的隻是一個邀約姐妹賞花的貴女。
行至一處臨水的暖閣，四周以巨大的琉璃窗隔開寒氣，室內暖爐熏香，幾案上已備好精致的茶點。
於季瑤屏退了大部分隨從，隻留下兩個心腹宮女侍立在暖閣角落。
“此處清幽，正適合小憩。”
於季瑤示意蘇阮落座，親自執壺為她斟了一杯熱茶，琥珀色的茶湯在白玉杯中蕩漾。
“姐姐嘗嘗，這是南疆新貢的‘霧裡青’，一年也隻得數斤。”
蘇阮謝過，小啜一口，茶香清冽，沁人心脾，確是極品。
“好茶。”她由衷讚道。
於季瑤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外麵發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略顯焦急的清朗聲音傳了過來。
“殿下！臣有急事稟報！事關青州流民安置，十萬火急！”
緊接著，一個衣著光鮮的男人快步走了進來，眼神之中帶著焦急，看到於季瑤的瞬間，急忙跪倒在地麵上。
……
陸川這一覺睡得並不沉。
蘇阮被公主帶走，他雖嘴上說著放心，心中卻並非全無掛礙。
於季瑤那女人心思深沉如海，蘇阮雖機敏，但畢竟身份懸殊，難保不被其言語或威勢所壓。
朦朧間，他似乎聽到外間有一些紛雜的腳步。
陸川起身，推開門窗，卻看到，李逸正在門外來回踱步，眼神之中帶著幾分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