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微明。
謝儘歡靠在枕頭上,望著架子床頂,隻覺這世道的武夫,其實也容易上頭狂化。
昨天還說教婉儀功法,結果一進屋眼鏡娘就鑽桌洞給他找藥,弄得他連自己姓啥都快忘了……
在緩了片刻後,心頭雜念逐漸被壓下,轉頭看去,可見婉儀美滋滋躺在裡側,膚色越來越水潤,看摸樣不到太陽曬月亮是起不來了。
謝儘歡也沒打擾恩客休息,輕手輕腳起身穿上衣袍,又從懷裡取出一遝銀票,放在了枕頭上。
昨天和墨墨回了王府,本意是拜見房東太太,但郡主目前處於禁足狀態,還沒解封,不方便和旁人接觸,沒見著麵。
為此他就和墨墨同處了個把時辰,上藥偷襲說說情話什麼的,夜色漸深墨墨回房睡了,他才獨自離開,去逍遙洞取錢。
結果意外發現,皮草鋪子人去樓空,和卷款潛逃了似得,抓了個熱心腸的藥販子,才問到步寒英的新窩點,以盜聖白斬的身份上門,把銀子拿了回來。
銀票大部分都是從婉儀這出去的,他為了不露餡,還以魏昆的身份,去找熱心群眾楊司辰洗了個錢。
因為都是平平無奇的江湖人情世故,細節不提也罷。
等到收拾好後,見大奶貓沒醒,謝儘歡俯身湊上去啵啵兩口,才悄然打開房門,來到了庭院內。
近幾日乾帝身體抱恙,太醫院都在待命,嶽丈大人沒在府上,嶽母大人也沒早早起床熬藥了。
謝儘歡輕手輕腳來到前宅丹房外,可見屋裡地麵雲霧蒙蒙,猶如太上老君的煉丹房,而烏漆嘛黑的煤球站在其中,隻能看到腦殼頂晃來晃去,不知道在乾啥。
而膚白貌美的紫蘇大仙,熬夜煉丹沒有絲毫疲倦,此時站在丹爐旁,嘴裡叼著根不知哪兒弄來的麥芽棒棒糖,手中拿著書籍認真翻閱。
因為場麵看起來很玄乎,謝儘歡下意識屏住呼吸,免得破壞了丹房內的氣機,略微打量後,可見書上寫著:
謝郎歸鄉,郭太後獨坐深宮,黯然垂淚,恰似那雨打殘荷,風摧敗柳寒煙起,雁飛天外,情書難寄……
哦,郭太後秘史……
這麼快就出書啦?!
謝儘歡眼神都震驚了,給煤球做了個噓的手勢,悄悄咪咪來到紫蘇背後,一起打量嶄新出場的野史,發現其中有擦邊內容,才輕輕咳了一聲:
“咳~”
“呀~!”
林紫蘇措不及防雙肩一抖,連忙回頭,瞧見笑盈盈的謝儘歡,表情一呆,把書藏到腰後,取出麥芽糖:
“謝郎……呸~謝公子?你沒陪著小姨嗎?”
謝儘歡也沒敢搶紫蘇大仙棒棒糖,隻是含笑道:
“剛從王府過來,見林大夫沒起床,就過來看看。丹藥情況怎麼樣了?怎麼滿屋子水霧?”
林紫蘇小碎步倒著挪到牆邊,把雜書藏進百子櫃:
“剛把甲子蓮下鍋,得下午才能凝丹。這些不是水霧,是甲子蓮外泄的天地精華。”
“哦?”
謝儘歡還真沒發現,此時略微感知,才發現房間內靈氣十分充沛,有點心痛:
“外泄這麼多,還有藥勁兒?”
林紫蘇認真解釋:“甲子蓮要在靈氣充沛的洞天福地養一甲子才會成熟,光是每年開的蓮花蓮子,都是罕見藥材,更不用說滋養六十年的根莖,尋常超品要是根骨不穩,都不敢用此藥。
謝儘歡想到紫蘇的風格,稍顯遲疑:“我現在才二品,紫蘇姑娘確定不會吃出事兒?”
林紫蘇挺起初具規模的胸脯:
“放心。此方可是我打磨好幾年的得意之作,謝公子找來的藥材沒半點問題,那就肯定不會出岔子,吃完之後,謝公子就是骨骼筋肉猶如龍蟒、氣脈順滑好似潤膚露,嗯……還有熊的力量、豹的速度、鷹的眼睛、狼的耳朵,驢的……的……”
或許是覺得形容詞不對,林紫蘇眨了眨大眼睛:
“執著!”
“?”
謝儘歡聽明白了意思——並非變成四不像,而是人之體魄,猛地和妖怪一樣。
不過最後這驢的執著……
這不倔驢嗎……
還是‘潘驢鄧小閒’的驢……
謝儘歡略微琢磨了下:
“會不會和妖道體修一樣,強大到有腦子也不用?”
林紫蘇自信滿滿道:
“不會,此丹全方位提升武夫體魄,最多讓你胳膊肘使勁的時候,更硬、更粗、更猛,且恢複力也很強。妖道那是靠放大欲念刺激體魄,靠吸收血氣恢複傷勢,和我這不是一個路數。”
“哦……”
謝儘歡並不是非常了解丹道,見此也不再外行亂琢磨,轉而詢問:
“紫蘇姑娘的陰陽怪氣散還有沒有?”
林紫蘇聽到這個,來了精神,從百子櫃取出一瓶軟妹散遞給謝儘歡:
“陰陽怪氣散治標不治本,上次我聽謝公子說後,我正在研究一種新藥,最多三天就能完工,能直接根除陽毒!”
“哦?”
謝儘歡眼神凝重起來:
“那麼,代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