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皇城內燈火通明,天街之上時刻有車馬趕往宮城,馬蹄車軲轆聲接連不斷,卻幾乎沒有話語聲。
謝儘歡撐著油紙傘,站在宮門之外等待,對這場麵倒也理解,他出生之時,乾帝已經登基,往前十幾年日日如此,如今皇帝忽然駕崩了,真會給人一個世代就此終結的感覺。
下午冰坨坨去洗澡後,他知道新老交替可能出現動蕩,便趕回了王府,結果剛好碰上長寧郡主和世子殿下的車隊,往宮城行去。
雖然封為了丹陽侯,但他郡主執戟的官職並未撤去,直接跟著來到了皇城,沿途也沒說上話語,郡主便已經進宮了。
此時半天等待下來,雨勢不減反增,隨行而來的劉慶之等人,都站在馬車附近等候。
侯管家是丹王年輕時的護衛,其實自幼就認識乾帝,此時罕見沒有胡說八道,隻是捏著上巴兩撇小胡子,望著皇宮若有所思,估摸琢磨著——皇帝死了太子繼,那太子死了,豈不是……
當然,這隻是謝儘歡瞎猜,侯管家在巫教之亂被打傷神魂,腦子裡出現什麼奇葩想法都有可能。
令狐青墨作為郡主閨蜜,也陪同而來,因為在公開場合,不敢和男子過於親密,隻是站在馬車另一側,手裡拿著小冊子翻閱。
將近半月不見,墨墨還換了身行頭,是何氏作亂一案,朝廷犒賞之物,上衣為白色,繡著些許雲紋,布料輕柔卻不失質感,應該是有不俗防禦力的‘布甲’。
裙子則類似馬麵裙,下擺寬大,繡著帶有金屬色澤的麒麟紋,配上本就高挑的身材,看起來英姿颯爽,嗯……女錦衣衛?
或者說六扇門的冰山女神捕。
女神捕敗北……
謝儘歡對乾帝的死深表同情,但他的仆役小白馬,全死在威州三岔崗,父子倆也差點暴斃,這事兒讓他也很難對朝廷感恩戴德,站在這裡隻是等待他不薄的房東太太。
眼見英姿颯爽的女神捕墨墨,偷偷摸摸看東西,謝儘歡撐著傘緩步來到跟前,悄悄咪咪掃了眼,可見冊子上記載的外縣新發現的幾具乾屍,衙門猜測冥神教餘孽所為,但當前尚未查到線索。
滴滴答答~
發現雨水擊打傘麵的輕響由遠及近,令狐青墨抬起眼眸,瞧見男朋友湊過來,左右看了看,而後冷豔雙眸微眯,意思估摸是:
你湊過來做什麼?
這什麼場合,讓人看見怎麼辦……
……
謝儘歡隻是無聊,見墨墨露出不敢聲張的小模樣,偏頭湊到耳邊:
“裙子真好看。”
“?”
令狐青墨往旁邊挪了一捏捏,拿著冊子繼續查看,不搭理。
但如此剛看不過幾眼,就發現一隻手伸到了冊子麵前,手裡拿著一根白玉流蘇發簪!
玉簪細長質地軟白,流蘇也十分纖細,雖談不上華麗,但透著股清冷仙氣,非常搭她的氣質……
?
令狐青墨眨了眨眼睛,迅速把簪子拿過來收進懷裡,還左右打量,偷感十足。
“你買這些作甚?我平時不戴首飾,用不上。”
“我昨天跑回丹陽給你買的,喜不喜歡?”
“……”
令狐青墨這幾天和隻會睡覺的花瓶姐姐接觸,結果對方隻要說不過,就插根牡丹花簪在麵前顯擺,那感覺著實有點亂人道心,怎麼可能不喜歡這簪子,甚至想現在就戴著去林家轉轉……
“嗯……還行,下次不要買了,你就算得了爵位家大業大,銀子也該用在修行上。”
“喜歡你不表示一下?”
“?”
令狐青墨倒是想表示,但周圍停放著無數車馬,旁邊都有護衛車夫,她總不能做出不生氣的模樣讓男友啵啵吧?
謝儘歡也沒說是什麼,鑽到墨墨的傘下,眼神凝重:
“這案子什麼情況?”
令狐青墨見是聊公事,暗暗鬆了口氣,把冊子拿起來,認真解讀:
“就是新出現幾具乾屍,在道門轄區,欽天監協助衙門調查,隻看出凶手道行不高,也不清楚是何氏餘孽,還是新來的妖寇……寇……”
正說話間,身邊的冷峻男友,手就借著車廂掩護,不動聲色移到腰後,摸她的馬麵裙……
?!
令狐青墨手挪到謝儘歡後腰,用力擰腰眼:
“鬆手!說‘你彆生氣’,不然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