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漸暗,秋風掃過庭院桂樹,吹落了枝葉間最後幾點花瓣,飄零如黃雪。
林婉儀趴在圓桌上,金絲眼鏡下的雙眸,倒影著窗外輕輕搖曳的枝葉,腦子裡回想起了桂花剛開之時。
那是八月初十夜,紫蘇在學宮又搗蛋了,她忙完醫館事務,乘坐馬車去領人,折返途中,兩匹雄健駿馬,不知為何失了控,一頭紮向內河。
她不敢暴露巫教底細,拉不住發瘋的馬匹,隻能拉著紫蘇跳車,但半途之時,視野卻開始飛旋,便如同窗外隨秋風淩空打轉兒的桂花……
第一次見那雙眸子,她隻覺如同寒泉冷月,沒什麼溫度,卻也不失水之柔、月之華。
當時也沒料到,那雙眸子往後會日夜陪伴在身側,從相識到相擁,從相擁到相戀……
如今回想起被所有人誤認為紅顏知己,又礙於雙頭龍謀劃,不得不配合爭風吃醋的過往,臉頰還是有點臊得慌,當時午夜夢回,還一直瞎琢磨:
小姨我呀,不會看上那小子了吧……
事實證明,當時確實動了情絲,隻是沒意識到而已。
不過來京城後,亂七八糟的邪魔外道太多,那大豬蹄子又急公好義,整天在外麵玩命忙公事,相伴時間比較少了,每天隻能炒幾個小菜,晚上等著意中人過來……
等到師父跑來,為防被逮住,晚上相依的時間都沒了,如今大豬蹄子跑去三江口,五六天都沒見上麵……
聽紫蘇說,有個叫花如月的,在三江口和大豬蹄子郎情妾意劍……
花如月不是師父化名嗎,難不成……
……
如此目光忽閃,心念隨波逐流,也不知過了多久。
林婉儀感覺大豬蹄子不會來了,眉宇間顯出三分失落,不過還是在等,畢竟心放在了男人身上,不等又如何收心了。
可能是一個人趴著確實無聊,胡思亂想間,眼皮變重了幾分,迷迷糊糊間,瞧見了一襲白衣走進了房間,在旁邊坐下望著她。
幾天下來,她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夢,都快習慣了。
但很快,她就發現身體被輕輕抱了起來,心念也隨之回神,望向了近在咫尺的冷峻公子:
“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下午剛回來,怎麼一個人在這睡著?專門等我?”
“才沒有,我就是想事情走神兒了……”
林婉儀被放在床上,腦子也清醒過來,坐起身檢查情郎身體,結果發現渾身都是壓榨過猛的暗傷,不由雙眸微瞪:
“你怎麼又弄一身傷?”
謝儘歡在跟前坐下,有些無奈:
“去打擂,本來想著無傷通關,但對手著實有點厲害,已經處理過,過幾天就沒事了。”
林婉儀想凶兩句,但心底還是以心痛居多,站起身來,跑到書桌下找蠱毒派的療傷秘藥,不過卡桌洞之前,又謹慎回眸:
“你不會又給我買了東西吧?”
謝儘歡正準備起身,見狀又坐好,從袖子裡取出個木雕,眉眼彎彎:
“回來在船上沒事,給你刻了個小擺件兒。”
?
林婉儀打量巴掌大的木雕,又瞄向腰後,估摸在想大豬蹄準備把這東西擺哪兒,稍作遲疑才警告道:
“你好好坐著,東西擺妝台上!”
“嗬嗬,好。”
“哼……”
林婉儀確定謝儘歡沒亂動後,才鑽到桌洞下,打開了暗格,如常等待片刻,又轉頭偷瞄。
結果發現這大豬蹄子,真就老實坐在床頭,擺著自己的雕像……
?
林婉儀見謝儘歡忽然老實起來,都有點不習慣了,甚至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打扮的不好看,略微斟酌,故意把腰壓低了些,致使房間內升起一輪渾圓滿月……
呼~
身後破風聲動,連著一聲彈性不俗的輕響:
啪!
林婉儀微微一哆嗦,繼而臉色漲紅:
“你又來!信不信待會我給你吃再起不能丸……”
“彆亂動,有蚊子。”
“都快十月份了,哪兒來的蚊子?”
“這呢~”
啪——
……
不久後。
謝儘歡趴在床上,身上白袍褪下,露出了殘留些許紅痕的脊背。
林婉儀以鴨子坐的方法,坐在大腿上,抬手就拍了謝儘歡一下:
“還有蚊子沒?”
謝儘歡輕輕笑了下:“好啦,咱們聊點正事兒。”
“嗯?”
林婉儀趴在背上,偏頭打量:
“什麼正事兒?”
“你常年在家裡操持家業,也沒機會打坐練功、外出曆練,缺月山莊也給不了你大機緣,長此以往下去,道行該荒廢了。你知不知道什麼東西,能夠助長巫教道行?我往後想辦法儘快弄來。”
林婉儀眨了眨眸子:“你怎麼忽然說起這個?”